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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头, 李曼青找了个没人的地儿, 和哥哥聊了好大会儿。
见他听进去了, 心头也松了口气, 反正没几天他就要跟唐丰年南下了,也许隔开些,夫妻感情能更好一点,也能给刘莲枝留点反省的时间和空间。
于三方来说,都是一个好的契机。
最主要的, 是要让刘莲枝和杨丽娜意识到,哥哥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不是他们手里的木偶人。
那头,也不知道婆媳俩小声说了什么, 等饭做好端上桌时, 李曼青发现嫂子杨丽娜的眼睛是红的。
“外婆的乖孙,快洗洗手, 准备吃饭饭咯!”刘莲枝虽然语调轻松, 但神色也颇为不快。
李曼青全当不知, 用家里带来的毛巾打湿, 给闺女擦脸洗手。
两小只过了刚到外婆家那股兴奋劲, 又睡了一觉, 现在刚醒来精神足得很, 抬着小脑袋东张西望, 闻见饭菜香味儿就情不自禁流口水。
几人七手八脚, 腾出桌子, 刚把饭菜摆上桌,李兰章就提着个塑料桶进门了。
唐丰年叫了声“爸”,赶紧起身帮老丈人肩上的锄头接下来。
“爸回来了,以后别去捉了,县里也能买到。”天寒地冻别去受那罪了,曼青心疼她爸。
李兰章是四十多岁的农家汉子,肤色黝黑,双眼浑浊,面上沟壑纵横,腿脚也不太好了,走路快不起来。听见闺女的话也只是缓慢的咧着嘴笑笑,好像多余的话一句都不会说。
两辈子来,李曼青跟爸爸的关系都及不上母亲,尤其是上辈子,她对父亲的记忆都只有十三岁前的。因为十三岁开始,她到乡里上初中,十六岁到县里上高中,十九岁就是结婚……二十一岁私奔……
当着哥哥嫂子的面,她有意提醒他们,问:“爸妈,你们去检查过身体了没?”
刘莲枝不以为然:“嗨,费那钱干啥,咱们都好好的呢,又没生病,上什么医院。”
李曼青却不赞成,她爸爸才四十多岁的人,腿脚动作却跟六七十的老人似的,这叫什么“好”?
这几天医院也没啥人,哥哥初八就要走了,让嫂子带他们去,连她自己都不相信他们会去。她正想说那就等过了十五她抽空带他们去,见唐丰年在身边,又不好当着他的面这么直白的“补贴”娘家,只得忍住了。
哪知唐丰年却主动道:“那等我们去深市了,让曼青带你们去。”不容商量。
李曼青一愣,刘莲枝也欢喜起来,笑道:“没事,不让你们花那钱,我们好……”
“就这么说定了,过了元宵节你们去县里吧,让曼青带你们去,她一个人带着孩子不方便再来连安接你们。”今天爬个坡都香汗淋漓,娇.喘吁吁了。
嗯,男人的脑回路就是这么清奇,他家小媳妇连流的汗都是香的!
见老两口笑着应下,李曼青满意唐丰年的态度,把大双递给他:“喏,给你闺女喂两口汤,都快馋哭了。”
“骨头汤别喝了,没味道,老头子捉了几只石蚌?我去烧汤!”刘莲枝接过桶看。
揭开上层的蛇皮口袋,里头有小半桶清水,有三只黄褐色的四脚石蚌正趴在桶底。乍然见光,三只突然活跃起来,噼里啪啦准备跳出来。
小辉吓得缩着脖子不敢出声,躲在李志青大腿后,欲哭不哭,泪水挂在眼眶里,像只小鹿。
杨丽娜忙着上菜,刘莲枝却心大得很,笑着捉了一只,故意拿到孙子面前,道:“来,摸一摸,看它会不会咬你。”把石蚌鼓鼓的两只大眼睛凑到他跟前去。
小辉被吓得一面缩,一面“哇”一声就哭出来。
李曼青急了,“妈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别吓他了,要烧汤就快去。”孩子本来就胆子小了,再被这么一吓……她看着都心疼。
还好嫂子没看见,不然又是一场婆媳矛盾。
“也太娇气了,三岁的男娃娃,别说怕石蚌,连咱们自己养的大公鸡都能把他吓哭,可得多练练才是……”
曼青抱起小辉安慰,梗着脖子道:“那也不是这么练的啊。”
小辉瘦瘦小小,但极其乖巧,安慰几声,再给他两粒亮晶晶的水果糖就不哭了。
李曼青这才温声哄道:“姑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怕呢,不过啊,等长大变成大孩子就不怕了!它不会咬人,四只腿特别厉害,蹦得老远了,你跑慢些还追不着呢!”
“这么……快,真……的吗?”刚哭过,小家伙说话还一抽一抽的。
李曼青心软得不像话,紧紧抱住他,声音愈发轻柔了:“当然!小辉要不要去看看?咱们不摸,就看看它有没有四条腿,好不好?”
小孩子害怕归害怕,但好奇心却是旺盛的。
她抱着他来到厨房,刘莲枝正在洗锅,还没开始血.腥的处理场面呢,赶紧先给他看了一眼。
“怎么样?是不是有四条腿呀?”
小辉哪里会数数,只配合的乖巧的点点头。
她又把他放地下,安慰道:“不怕啊,小辉再陪姑姑看看,它要是蹦出来,我们就去追追看,比比看,到底谁跑得快,好不好呀?”
就这么一步步的哄着,安慰着,到最后,小辉居然还悄悄伸手摸了一小把。李曼青出门,和唐丰年相视一笑。
没有哪个孩子是生下来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以后的性格怎么样,基本全靠父母怎么教,怎么引导。
小双见妈妈一直抱着“别的孩子”,皱着眉头,嘴一瘪,马上就要哭了。
“看看你闺女,才多大,就会吃醋了!”
众人都笑起来,三个不知所云的孩子也跟着大人笑,院里其乐融融。
等刘莲枝的石蚌汤烧好了,李曼青自己先迫不及待尝了口。“太鲜啦!”这可是真正的河鲜,水深石头多的地方才养得出来这么嫩的肉。
李曼青故意朝三个孩子砸吧砸吧嘴,又尝了一小块白色的肉,好吃的眯起了眼。
果然,三个都眼巴巴看着她,盯着那半盆汤,哪里还想得起来刚才被这丑东西吓哭了。
众人喝酒的喝酒,吃饭的吃饭,李曼青也不着急,先盛出三小碗汤来,等放得不烫嘴了,才问:“小辉可以自己吃吗?”
小家伙点点头,她就把汤端过去,拿了调羹给他,自己专心一勺一勺的喂闺女,时不时再夹几块鲜嫩无比的石蚌肉给她们。
杨丽娜乐得不用照管孩子,自顾自的吃了两碗饭,要不是李志青推她,都想不起来给桌上添菜盛饭。刘莲枝也大大咧咧,自然不会说她,只有李志青一个人黯然伤神。
他的媳妇儿,虽比曼青大了几岁,为人处世却差远了,永远跟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似的。
等饭后,他又悄悄塞了二十块钱给妹子。
“哥哥这是做什么?大双小双还小呢,不会花钱,给她们也是便宜了我,别给了。”她以为是压岁钱。
李志青不自在道:“压岁钱待会儿……待会儿给,这是给爸妈检查的,我知道还远远不够,但现在手边……等明年过年回来了我再补上,算哥哥欠你的。”
“那哥哥更不用给了,你出门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咱们轮流着来,今年我给他们出,明年再由哥哥出,怎么样?”怕他自责,她也没说全由自己出。
倒不是在意那点钱,只是怕万一被嫂子知道了,以为自己是好说话的,她哥倒是不会怎么样,就怕耐不住嫂子的枕头风。反正在照顾老人的事情上,儿子闺女都一样的义务,谁有能力谁多花点也没啥。
李志青却是一根筋,见妹子不肯收,就道:“那你记得从那三百里扣。”
他还有三百由妹子帮他拿着,听妹子的话,还好没跟老妈和老婆说呢,不然可能就真保不住了。
等他们说完,刘莲枝又把李曼青拉进房里,小声问:“丰年去深市,你真不跟着去?”
“跟去做啥,孩子还这么小。”而且她的面包生意势头正好,没必要背井离乡。
“孩子怕啥?丢给你公公婆婆带,他们自个儿的亲孙子哪有不心疼的,你好好跟了去,捏着他的钱,别让他乱来。”多少小包工头都在外头有别的女人呢,老婆在家累成黄脸婆,男人却带着小老婆吃香喝辣。
她可不想闺女也着了这道。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要她丢给老人,怎么可能?虽不敢苟同,但李曼青还是道:“妈也别多想了,我相信丰年的人品。”
刘莲枝恨铁不成钢,用食指戳着她脑门道:“我的傻闺女哟,你们才结婚多久?他当然是样样紧着你咯,以后隔得远了,长时间不在一处……你好好想想。”
顿了顿,见闺女依然“执迷不悟”,又道:“最关键的,姑爷能耐,你婆家日子也好过,可得抓紧时间生儿子才是硬道理!你不跟着去,儿子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吗?”
李曼青知道她和婆婆一样,对自己只生了两个闺女不太满意,总催着她生儿子,虽然她已经想好不生了,至少在最近五年内都不会再生了……但还是耐着性子敷衍她。
“好好好,知道了,妈你又不是没生过,这事急不来……”
院里,双们睡着了,杨丽娜帮着把孩子抱去他们房间,唐丰年跟老丈人坐院里聊天。
不过,这种“聊天”颇为古怪,翁婿俩三年来也只过年时见过,连“熟人”都算不上,又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一问一答几句话就歇火了。
李曼青憋着笑,提醒道:“爸的象棋还在不在?你们下一会儿吧。”
李兰章反应过来,忙乐颠颠的回房找他的宝贝去了。
老人家别的兴趣没有,就是爱下象棋。李曼青记得小时候就喜欢看他和村里人下棋,自己在旁边看着,把被“吃掉”的棋子捡出来,红的黑的垒在一起,像搭积木一样,横的竖的,玩得不亦乐乎。
而且还会特别天真的问:“爸你们能不能下快一点儿,我还等着棋子玩呢!”把大人逗得哄堂大笑,李兰章笑着把她架在脖子上,叫她“小傻囡”。
想着,那情景仿佛昨日重现,爸爸光滑的没有皱纹的脸,灵活矫健的动作,乌黑的头发……其实,她爸也有年轻快活的时候啊,只不过被生活磨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傻笑什么,进屋看看孩子去。”唐丰年不方便跟着杨丽娜回房,终究不放心孩子。
李曼青忙进屋,见宽敞的大床上,并排横躺着三个孩子,她把他们仨都往床里侧抱了点,又用两床被子把外侧围起来,人虽坐院里聊天,耳朵却留意听着孩子动静。
刘莲枝见她心不在焉,又开始数落她把孩子养得太娇气了。
“你看看小辉,就是他妈什么都娇惯着,现在可好,脾气软得面人似的,以后上学可咋整?你嫂子还说要去县里做点小生意呢,到时候再把孩子接出去,还不得被她养成小姑娘?”
“妈,人家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你别老念叨这些……诶你别急啊,我知道你也是心疼孙子,想要让他硬气一点,但你的法子也太粗暴了,小辉还是个孩子,哪里经得住吓?以后还是得一点点慢慢来才行。”
“还有,你跟嫂子这么逼我哥,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人,连带着孩子也被你们吓得不喜欢说话。妈你别忙着否认,嫂子我虽然不太了解,但你的脾气我却知道。”
刘莲枝老脸一红,她也知道自己过分了,但仍不肯放弃“负隅顽抗”,强辩起来。
“你知道个屁!她那臭脾气,不是我背后说人……你瞧瞧,你们好容易回来一趟,她饭一吃就当甩手掌柜,去村里串门了……也就是我脾气好,不然……”
李曼青见她妈越扯越远了,赶紧截住话头:“大正月里串串门也没啥,毕竟他们今天都没回娘家,妈也多体谅一下。”
“我呸!还回娘家呢,你以为是她不想回去?三十那天我就说了,要回去就把钱给我要回来,八百快呢说借就借,问过我意见没?还有那头大肥猪,也值两三百块钱呢!她娘家的无底洞……你哥出去也好,等家里一年到头只见一次钱,我看她还怎么补贴!”
李曼青忙把她劝哥哥的话说了,刘莲枝的气才慢慢平下来。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反正钱“借”都借出去了,现在急也没用,过几天她得亲自上门一趟!
就不信了,管它几十几百呢,能要回来一点是一点。
等下午,孩子睡醒,曼青也想多陪父母住一天,就没收东西,把她们换下来的尿布给洗了,趁着太阳大,晾在院里,没多大会儿就晒干了。
晚上,刘莲枝把以前她没嫁人时的屋子收拾出来,让他们一家四口住进去,自不在话下。
因为嫂子没回娘家,小辉的新衣服也没机会穿上身,没地方可去怪可怜的,第二天,李曼青就让两老带着小辉去县里玩两天。
一开始他们自然是拒绝的。
但女婿也真诚的开口了,小辉又眼巴巴看着他们,想到趁儿子还在家守着,他们就当出去放松放松,等吃过午饭后还是跟着闺女和女婿走了。
李志青怕妹子破费,又再次强调让她从那三百块里拿花销,又嘱咐儿子不许讨要东西,不许淘气等等。
小辉兴高采烈,能去县里就能上街!他姑姑姑父真好!
小家伙也不抱他爸爸的大腿了,改去抱姑姑的,仰着脑袋问“县里有大火车吗”“有铁环吗”“有糖吃吗”……把大人们都逗笑了。
等到了乡里,看见“突突突”冒着黑烟的拖拉机,他居然大声道:“姑姑快看!大火车!”终于看见小伙伴们说的大火车了,他得第一时间跟姑姑分享。
“噗嗤!”李曼青实在憋不住了,“这是拖拉机,不是火车。”又把火车是很长的一截截连在一起的事跟他说了,可惜他有限的脑袋瓜里实在想象不出来,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
等再见了运煤的大货车,他又叫“火车”……
这回就是唐丰年也忍不住笑了,揉着他脑袋道:“这还没火车大呢,等过几天你爸爸就要去坐火车了,让他回来跟你说说火车什么样吧。”暗下决心,他就是吃糠咽菜,也要让自己的孩子出去走走。
见他这么执着于“火车”,李曼青当天就带他上街买了个小火车造型的玩具,可把他欢喜得,又蹦又跳,姑姑教他喊谁就乖乖喊谁。
他嘴甜又听话,唐家两老自然也喜欢,又给了个大大的红包,吃的玩的全拿出来放桌上,让他带着两个妹妹玩。
三个人爬在毛毯上,“咿咿呀呀”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
因为要陪爸妈,李曼青也没去卖面包,白天带着他们出去县里逛,回家来饭菜公婆早做好了,倒是玩得开心。
到了初六,刘莲枝和李兰章挂念家里猪鸡,顿顿好吃好喝也实在待不住了。和姑爷说了许多道别的话,譬如到了南边要好好挣钱,别跟着外省人学坏,好好看着大舅哥,别让他闯祸,有事就打电话回来,没钱尽管说……
吃过午饭,唐丰年只得把归心似箭的祖孙三人送回李家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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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送到家没?”李曼青一面擦头发,一面问他。
“到了。”
“赶紧的,饭菜还在灶台上热着呢,快去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初七一过,后天就要出远门了。
“在李家村吃过了。”见屋里没人,他从后面一把抱住妻子。
“怎么又晚上洗头了?”瞎讲究,对身体也不好。
“这不是白天没时间嘛,瞧瞧你两个闺女,哪里是离得了人的。别人生了孩子都长胖,我还反瘦了……”说着,颇为苦恼的捏了捏自己的腰。
可惜一点肉都捏不起来,每天脚不沾地的忙进忙出,吃的挺好,量也不少了,但就是长不起肉来。
男人也跟着轻轻捏了一把,“嗯,确实太瘦了,得补补。”说着,手就往上去了。
下头那么细,好像还不够他虚握一把,上头却又那么……沉甸甸。
他咽了口口水,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他先触碰了一下她的头发,见干得差不多了,就低声道:“咱们快歇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呢。
李曼青一看表,才八点半呢,平时都是十点钟才睡的,怎么今天睡这么早?
以为是他送老人累了,李曼青也体谅他,道:“好,那你快洗漱去。”
十分钟后,男人湿着头发进屋了,把正在弯腰铺床的小媳妇吓了一跳。
“呀!怎么就洗好了?不会是洗冷水吧?”
“热水,妈烧的。”他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她的腰就往床上放。
“别折腾了,先把头发擦擦。”可惜,她的推拒对牛高马大的他来说,就是挠痒痒的力道,反倒多了种欲迎还拒的意味。
“后天就走了,你得喂饱我。”“喂饱”两个字就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一般,男人三两下脱了大短裤,又要去掀她的睡裙。
李曼青腿早软了,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
只是,他的“为所欲为”也太不要脸了!
“诶,你别胡来,明天闺女发现口粮少了会哭的……喂,你能不能轻点……啊!轻点,求你了!”她面若桃花,星眼朦胧,像蕴了两湾柔柔的春水,又哭又求间,居然还真带了几滴出来。
这反倒刺激得男人更用力冲.刺,嘴里含着东西,说话也含糊不清:“我先尝尝,先把你男人喂饱!”
原来,他说的“喂饱”是这个意思啊……在睡前,李曼青满脑袋都是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