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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陷入有史以来最大危险境地的消息像一阵风一样,传遍了江省大大小小的角落,只要是有些能力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消息,在所有人看来,安九爷一手创建的庞大势力,马上就将要分崩离析,灰飞烟灭。
这个消息原本只在上层传播,底层的人未必会清楚,或者说根本就不够格知道,可这次齐五下定了决心要把事情闹大,要让所有人入局,以至于江省各地大佬,动作频频,各路传言满天飞,但无论怎么传,结果只有一个,安九爷必败无疑,安家的倒塌将是注定的,谁都救不了他。
事情还没正式开始,安九爷的命运仿佛就通过这无数人的嘴,定了结局。下场,将是凄惨无比的。
然而,一个庞然大物的倒塌,注定砸死很多人的同时,更将会在废墟之上崛起新的豪门富贵。这是一场残酷的饕餮盛宴,有人哭,但更多人却在笑。
白玉老家的王老板就属于焦头烂额中的一个,他早已退出地下世界,转做正当商人,然而却依然有人不肯忘记这个九爷曾经的马前卒,更何况,王老板如今的实力已然不小,中立之人都要入局,这是齐五定下的明确指示,王老板,必须做出选择。
此刻王老板就静静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整整一夜没睡,桌前烟灰缸中早已盛满了烟头,整间书房乌烟瘴气,烟雾缭绕,让人难以呼吸。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射进王老板脸上的那一刻,王老板密布血丝的眼睛中迸发出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他静静起身,艰难的迈开脚步,曾经豪气冲天的背影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寂寥,在推开书房房门的那一刹那,王老板犹豫了。
他已经接到了最后通牒,可他无论怎样都不想选择背叛,这不仅仅是恩情的问题,就连他的命都是九爷救下来的,他有最起码的底线,而且,地下世界岂是你想进就能进,想出就能出的?一入江湖从此就身不由己,这,本是一条不归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
可他,安然无恙的金盆洗手,全是靠着九爷才能如此,九爷对他,不薄。
如果这次为了活命他选择站在九爷的对立面,那么就算他活下来,以后也将生不如死。
可他却想起了书房门外已经等待他决定整整一夜的十几个弟兄,这些人,全是他的生死兄弟,如今的生死,却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王老板,不能不犹豫。但犹豫也只是刹那。人,活着,总要有些底线。
眼中再无犹豫,王老板坚定地推开房门,十几张充满信任的面容顿时出现在他眼前。
这些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王老板,等待着他的决定。
王老板揉了揉已经麻木的脸,刻意做出轻松的笑容,却不知道,他这笑,在别人看来,却是那么苦涩,又是那么的艰难,更是让他们注意到,自己的大哥,原来,已经老了。
“弟兄们,多谢这么多年的信任,这一次,别怪大哥,因为我,不能再带着你们了,你们走吧,好好过日子。别跟着我了。”
王老板笑着说出这话,可其中的苦涩,却让人心头一颤。
“大哥,您说什么呢,大家弟兄一场,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别想着丢下我们。”
“是啊大哥,我的命就是你救下来的,如果没有你,早就不知道死了多久了,如今大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兄弟呢。”
“大哥,你这是不信任弟兄们,当年都是生死中闯过来的,如今是怎么了,难不成你觉得兄弟们会离你而去?”
“大哥别说了,你的心意弟兄们都懂,可你,也要明白弟兄们的心意,好意我们领了,但让我们看着你独自送死,这绝不可能。”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十几个兄弟同时大喊,个个眼神坚定,豪气冲天,仿佛回到了曾经年轻时候的血气方刚,然而在这个年龄,这种情谊,却更是无价。
王老板眼神湿润了,激动的指着弟兄们,颤抖的说道:“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能和弟兄们一起赴死,此乃人生一大快事。”
“没错,喝最好的酒,开最快的车,打最狠的敌人,睡最美的女人,这些咱们都实现了,如今,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哈哈哈,大哥,兄弟们陪你走一遭如何,就算黄泉路上,咱们也有个伴,管他牛鬼蛇神,有兄弟在,就啥都不怕。”
王老板脸色通红,激动的连连点头,大吼一声:“好,好,好,我的好兄弟,那就陪哥哥再闯一次刀山火海如何,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十几个人同时大喊,声音直冲云霄,豪迈无双。
这些人的平均年龄都在三十五岁以上,大部分人都已经有家有业有了牵挂,却依然在这种明知十死无生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站在了道义和情谊这一边,这种兄弟,人生,有一个已经是幸事,如今,却有足足十几个愿意同生共死之人。
谁说人心已经变得复杂,谁说利益早已大过道义,谁说人生再难得生死与共的兄弟。
随着金钱越来越多,随着联系越来越少,随着地位慢慢的变化,王老板也曾慢慢被一些庸俗的东西所腐蚀,再无曾经的初心,甚至也曾怀疑,自己的兄弟,究竟还剩下多少。
可这次,王老板懂了。
兄弟,有时候就是兄弟,或许不联系,或许不见面,或许地位不同,可当其中一人有难之时,必将重聚,人心,不能猜测。事实会说明一切。
王老板自己下定决心支持九爷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在这一刻,情谊已经战胜了一切,当自己十几个兄弟义无反顾不顾生死的选择和自己站在一起的时候,王老板早已在心中泪流满面,惭愧不已。
无论世道怎么变,真正的兄弟,永远都在。
“兄弟们,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么,现在就听我命令行事,九爷那边我们未必帮得上什么忙,但起码在咱们这个地盘,决不允许任何投靠齐五的人存在。有一个灭一个,直到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为止。”
王老板做出了眼下最明智的选择,他这点人手,在大势已成的齐五面前,杯水车薪,他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地盘,让齐五少些助力,也给江省其他人做一个表率。
更何况,他的崛起,本就打破了很多人的利益,以前顾忌九爷,加上他势力已成,所以没人敢冒头而已,如今这个机会,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他,有的是事情可以做,危险程度,同样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