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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这会不会太过了些,柳家好歹是礼部的一把手,为了送这份礼,柳家的二小姐也在府门前等了足足一个上午。”
顾扶威笑着没说话,老管家自知劝也没用,便诺了下来,同西琳一并退了出去。
他二人走出了北院的大门老远,老管家才开口问了今天到底发生了何事。
西琳一并说了之后,又嘟囔道:“你老是没看见,离盏说她和黎盛好过的那会儿,王爷的脸色变得比猪腰子还难看,结果你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哈哈哈哈,要不是我在旁边提点着,你老今日绝对要成出气筒。”
杨管家点头。“是老朽欠你,正巧前日左林差人带了两包油酥酱子来,待会给你送去。”
“成,好久没吃上咱西域的土特产了,谢谢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怎么越来越觉得王爷对那小狐狸有点上心了,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兆头。您瞧最近西域闹的,谶言还没应验呢,人心就叫那邦外族给离间散了,到时候腥风血雨一来,就算把离盏折进去,也未必能转危为安。别临阵了,王爷却舍不得了……呵,那咱们岂不是……“西琳又道。
杨管家说:“你只管把这份担心吞进肚子里,王爷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他向来不曾糊涂过。”
“未必吧,方才离盏都要走了,王爷还唯恐见不着她似的,要她一同参加秋猎呢。”
杨管家笑着指了指西琳:“便说你糊涂。请离小姐去秋猎,用意深着呢!”
离盏回了小兰院,淼淼便围上来讨银子,还以为这次去祁王府又有得赏了。
离盏实在没力气搭理他,褪了绣鞋便往榻上一躺,扑通扑通跳的小心脏总算慢慢的缓了过来。
巧儿见她安然无恙的回来,大喜。可又见她懒懒连嘴皮子都不想动,便没急着问,寻了个小案几放在榻上,再把炒好的小菜都端到案几上吃。
三人也就不分什么主仆徒弟什么的了,一起抢着才高兴些。
然离盏似乎神游千里,根本投入不到用膳的气氛中,吃了两口就罢了筷子,气垮垮的靠在引枕上,直发愣。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离盏似乎没听见,依旧两眼发指直。
淼淼转过头,煞有其事的地对着巧儿小声道:“巧姐姐不必理她,今日祁王府没赏银子,八成是她没讨着王爷喜欢,失宠了。女人失魂落魄,是很寻常的事。”
离盏幽幽的转过头来。
“离淼淼!”
“哎哎呀,耳朵揪不得揪不得的!以后要招风的呀!”淼淼哭道。
“一天到晚,医书不好好看,偏学些歪理邪说回来!今日为师差点就死在祁王府了,你还惦念着那点银子,真是白养你这么大了!”
“哎呀呀,痛痛痛……”
巧儿愣住,随即忐忑道:“主子,您今儿个究竟是怎么了?”
离盏揪着他耳朵,直接把拎他到一边,又夹了两颗花生米吃。
吃了两口又怅然道:“倘若能有酒便好了。”
但这也是随便说说,初秋快到,日头落得很早,现在去买酒,怕是要摸黑回来了。
于是,离盏就着花生米,把今儿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淼淼和巧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待她说完了都没回过神。
巧儿心里愈发崇拜她家主子,要是这事儿搁在她身上,她只有吓得尿裤子的份儿,哪还冷静得下来想什么办法,更别说还能把应对之策想得如此周密了。
然离盏似乎还对自己不满,一直絮絮叨叨的检讨着。
“早知今日,我便不借他的东风了,果然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凡事都要讲代价的。我若料到会是这样一个下场,绝对不让淼淼碰那条白眉蛇。”
“啊?”
“当初是偷了祁王的白眉蛇他才一直追着我不放,倘若淼淼没偷到白眉蛇,他也不会死追着我不放,后来就不会给他治病,他如今就已经在黄土里烂得不成样子了。”
三人无言。
纵然今天险是险了些,但好在最后没出什么大事,主子怎说得出这样的话。
别人都想方设法的和祁王府交好,她倒好,反而希望从来不认识祁王,还咒人家烂在地里。
难道在她眼中,祁王连个萝卜都不如吗?
“不过世事难以预料。唉,你要说他死了好吧,那我以前遭白家告上公堂的时候,便也没人肯帮我,我说不定也在土里躺着生蛆了。”离盏又道。
“是,主子您就该这么想,人家都说救命之恩无以报偿,您就当欠着王爷的吧。”巧儿连忙安慰。
离盏伸了筷子,又吃了两粒花生米。
“而且,您不也跟王爷解释清楚了吗,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不知道,他后来温言软语的同我说,要我今后好好听他的话。我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总觉得这话并非那么简单。现在一想,总觉得上套了,而绳子就在他手里,以后他指右,我都不敢朝左的。”
“我们小门小户的,王爷使唤我们做什么?会不会是王爷随意说了一句,小姐你听者有心,领会得太深了。”
离盏摇头:“他从不随意说话的。就连今天审问我的话,开始看似不搭边,有意无意拿他手下犯事的下属来说事儿,其实都是在旁敲侧击,指桑骂槐,前前后后套着来的。”
“那……那万一是好意呢?”
离盏不由想了想顾扶威惯有的坏笑,不由冷哼一声,“呵呵,绝对好不了!在祁王府的时候,我一心想着活命,没来得及深思太多,后来我在回来的路上,好好思考了祁王那句话,左右都不通他究竟是什么意思,便把事情来来回回理了一遍。”
离盏喝了口茶,压了压嗓子,大有说来话长的意思。
“你想啊盏儿,我若真是黎家残党,这些日子以来又与他祁王府十分交好,知道了祁王府许许多多的见不得人的事。站在顾扶威的角度,他会怎么想?”
巧儿苦思不得,便问:“怎么想?”
“站在他的角度,他坐拥三十万兵力,朝廷想巴结他的人,串起来比街上的糖葫芦还多。而我与他较好,又得知他很多的秘密,这便是在谋算他,一步一步的想把他拉进残党中。这就好比你扛了一麻袋的银票走在街上,哪怕路人不知道你麻袋里扛的是什么,只是瞥你一眼,你也会觉得他是来抢钱的。”
巧儿受教一般,连连点头。
“跟残党勾结,那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被发现了就是死罪。他既然已经怀疑了我,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怕被人知道?”
“他当着禁卫军的面把黎家的尸体偷了都没人知道,杀区区一个医女,还没这点把握?”
巧儿听了都有些慌了:“那王爷到底想留着主子做什么?”
“就是不知道,我家里又没当官的,无非有钱些罢了,可长风药局跟他祁王府比起来,就是泥塘子和海龙宫的区别,他能看得上长风药局的钱?真希望他是脑子被驴踢了,纯粹大发了一次慈悲而已。”
淼淼拧眉摆手:“咦,师父不必自己吓自己,依我看,这正进一步说明,王爷心中欢喜师父。”
“你懂个屁!”离盏食指戳得他一个后仰。
“你们女人才不懂。男人最清楚男人了,我瞧着王爷就是喜欢师父的样子。”
“吃你的鸡腿吧,等你把毛长齐了再说这些。”
三人就这样疑神疑鬼,惴惴不安的用完了膳。
夜黑之后,离盏提不起神来,浅看了两页《万乾药石》之后,就一心想着睡觉。
于是巧儿伺候她沐浴,她早早吹了灯就歇下了。
巧儿和淼淼睡在一旁的厢房中,与她隔着一道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黑漆漆的房间发呆。
眼皮子渐渐的合上,一切知觉都在渐渐的淡化。
然,突然的一声异响,她又陡然精神了起来。
那异响并不大声,甚至能算得上很轻。只是小兰院位置偏,一向十分安静,这样的响动在夜里就显得很是突兀。
离盏是死过一次的人,提防心慎重,自打她重活过来以后,入眠都极其清浅,晚上有野猫跳上房梁,她都能醒转过来。
由是,这一声响动她辨得很清楚。
若要具体形容,就像是一截木头落在地砖上的声音。
她依稀睁了眼,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然一放大,吓得她一下捏紧了被子。
天!
房门的木栓被割成了两段,掉在了地上了!
再看门底缝儿,本该是完整的一条月光,现在却被斩成了几段,不停晃动着。
门外明显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