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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这里便简单了,剩下的就看运气了。
城门外不远有个卖混沌的活动摊位,许是因为这会儿天色已晚,人们或急着进城, 或急着回家,混沌摊上一个客人都没有,看店的老夫妻两个正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
云起过去, 数了八个铜板递给老板娘:“给我捞半碗就够了,多了我吃不完。”
老板娘笑笑, 又数回来四个给他, 道:“半碗混沌,四文钱就够了。”
炉灶的火都快熄了,还要为他这半碗混沌重新捅开,却不肯多收他四文钱……云起心中微暖,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运气真的很不错, 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好心人。
混沌很快就端到面前,云起拿起筷子捞了一把, 里面挤挤攘攘的, 绝不只是半碗的量。
老板娘在他面前坐下,笑道:“吃吧, 能吃多少吃多少,反正多的也留不到明天……像你这样大的小娃娃啊, 就应该多吃一点, 好将肠胃撑开, 以后长的壮壮的!”
云起没有多说什么,道了谢,低头开吃。
老板娘问道:“你这孩子怎么一个人出门,你家大人呢?”
云起道:“大人在城里。我在这里等人,如果关城门的时候他还不来,我就进城去,明儿再来。”
老板娘道:“城门马上就要关了,看来你等的人今儿不会来了。对了,我们夫妻两个每天都在这里摆摊儿,每天城门开的时候我们就来了,不如你把你要等的人的模样跟我说说,我要是见到了,帮你问一声,省的错过了。”
云起点头,道:“我要找个大和尚。”
老板娘讶然道:“和尚?你要找和尚,应该去庙里才对啊!城外就有好几座庙,城内也有两座,尤其是城外两心庙的慈安大师,佛法最是高深,若是能得他点化,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云起摇头道:“我不找他们,我要找的大和尚,穿的又脏又破,长得又白又胖,杵着一根木棍,手里托着一个大碗……”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很大一个碗。”
老板娘笑道:“那个不叫碗,那叫钵。”
又道:“天地下哪会有穿的又脏又破,还能吃的又白又胖的和尚呢!小家伙,你是被人家给糊弄了吧?”
话未说完,却见面前正吃混沌的孩子抬了头,眼睛愣愣的看着前面,她扭头一看,忍不住笑道:“啊,原来还真有这样的和尚!今儿可是长见识了!小家伙,你找他做什么?”
云起摇摇头不说话,低头开吃,只吃的肚子圆滚滚,才停了筷子,道了谢,不紧不慢的进了城。
和尚一路要化缘,走的慢,且模样扎眼,只要见到了,就不怕他跑了。
这世上,除了有限的一些人,很少有人知道这个不像和尚的和尚,其实是整个大潜帝国最最高的高僧,但是在民间,便是他的法号都少有人知。
前世的云寂在六岁的时候曾见过他一面,这和尚在山庄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运多舛,恐不寿。”
又说,若随他修佛,可求得此生顺遂。
当时那人大怒,揪着和尚的衣领将他丢出了山庄。只是在第二天一早,却又来问他,愿不愿意随那和尚学佛,若是愿意,大不了他去给那和尚陪个不是,再请回来。
又说这和尚甚是护短,做了他的弟子,大有好处云云,还讲了一些和尚的趣事给他听,说了许多好话。
只是云寂对修佛没有半点兴趣,当然是不肯的,那人也不勉强,只是交代下去,谁也不许私自带他下山。至于他自己,每次云寂吵着要下山时,总是引开话题,勾着他去玩别的,渐渐的他便忘了下山的事儿。
只是由此可见,这和尚身份超然,连那个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且他对和尚的卦,就算说不上深信不疑,可也绝对不敢轻忽。
云起见识有限,以他的身份能接触到的人更有限,这和尚,却是其中最好找、最好见的人。
便是好找好见,能在到衡城的第一天就碰到他,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白白胖胖的和尚,捧着比脑袋还大的饭钵化缘,越看越像是假和尚,自然招来一堆白眼,好半晌也没能化到几把米。
胖和尚摸着镫亮的光头唉声叹气,忽然发现面前多了个孩子。
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男孩,生的粉妆玉琢,眉目如画,正挡在他面前,负着手,仰头看着他。
胖和尚微微弯下腰,眯起眼细细打量眼前的孩子。
他从未见过这样矛盾的人,分明破衣烂衫,却浑身透着一股宛若天成的贵气;分明年纪幼小,却流露出一股只有岁月才能冲刷出的从容平静;分明风尘仆仆,却让人觉得他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干净;分明不谙世事,却仿佛带着历经磨难后的通透和坚韧。
云起仰头问道:“大和尚,你在化缘吗?”
胖和尚笑应道:“是啊!贫僧是在化缘。”
云起又问:“可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大的碗化缘?”
“因为贫僧吃的多。”
“你为什么吃的多?”
“因为贫僧胖。”
“那你为什么胖?”
“因为贫僧的碗大啊!”
“那你为什么碗……好吧,因为你吃的多。”
于是云起不问了,不满的嘀咕:“所以我最讨厌和尚了,总喜欢绕圈子把人绕晕。”
胖和尚眨眨眼:“你说什么?”
云起也眨眨眼,看着他,道:“你不是要化缘吗?你的碗太高,我够不着。”
胖和尚看了他一眼,将手放低了些,云起道:“还是太高!太高!太高!”
一连几声“太高”,最后胖和尚只好叹着气,将碗放在地上,道:“现在呢?”
云起嗯了一声,道:“现在可以了。”
他迈开右脚站了上去,然后是左脚,拍手道:“好了,我把自己化给你了!”
和尚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云起认真道:“你自己化来的缘,若是不要,佛祖会怪罪你的呢!”
“你……”和尚深吸一口气,又叹一口气,道:“小施主,你能不能先从贫僧的碗里出来?”
云起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大师,我都将自己舍给你了,你还嫌我不够诚心吗?”
和尚叹道:“施主自然诚心诚意,可是和尚不吃荤。”
云起道:“没关系,和尚不吃荤,我可以帮你吃啊!”
“可是和尚连自己都吃不饱……”
云起认真道:“和尚吃不饱,是因为碗太大,和尚带着小孩一起去化缘,大家会觉得和尚用这么大的碗化缘,是为了养小孩,就不会嫌你的碗大了。而且,我吃的很少。”
和尚摸着下巴沉吟:“好像很有道理啊!”
云起点头认真道:“本来就很有道理!”
大胖和尚一直低着头、弯着腰和这个六岁的小家伙说话,这会儿觉得有点累了,索性在地上盘膝坐下,道:“这么说,小施主想要跟着贫僧一起去化缘?”
云起点头。
大胖和尚无奈道:“小施主,你这样胡闹,你爹知道吗?”
云起好奇道:“大和尚你精通医卜星象,没看出来我父母双亡、亲友俱丧,无依无靠吗?”
精通医卜星象,这小孩……大胖和尚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又戛然而止,道:“这个,大和尚还真没看出来。”
云起终于舍得从他的碗里跳出来了,却也不还给他,而是在他对面坐下,将那个比他身子还要圆润的大腕放在膝盖上抱住,道:“你收我做徒弟,我帮你化缘好不好?”
和尚道:“你不是吃荤吗?和尚可不能吃荤。”
云起摇头道:“我不做和尚。”
和尚诧异道:“你要拜和尚为师,却又不做和尚,那你想跟着和尚学什么?”
云起道:“大和尚医术虽然精湛,却也只是精湛而已,连数一数二都算不上。至于星相之术,大和尚虽天下无双,但我对国运大势,毫无兴趣。剩下的,唯有相卜二字,大和尚既在精研佛法的基础上,还能精通医卜星象,我只习其中之二,应该算不上贪多。”
和尚道:“可是和尚的医卜星象,皆从佛法中来,你不习佛法,如何学得相卜?”
云起摇头:“我不信。”
“嗯?”
云起道:“和尚会卜卦,道士会卜卦,街头的相士也会卜卦,学了易经的书生也会卜卦……老子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说,众生平等。既然老天爷这般公平,那命脉运程这些看起来玄而又玄的东西,想来也不会只拿给特定的人看……只是有的人看得懂,有的人看不懂罢了。
“我要学的,只是如何看懂老天爷留下的信息而已,与佛法何干?”
和尚撑着头道:“贫僧倒是觉得,小施主你颇有慧根,是个学佛的料子。”
云起摇头,道:“我以前就不喜欢诗词歌赋,如今自然也不会喜欢修佛。并非是他们不好,而是与我这个俗人而言,这些追求心灵的东西,就像自己和自己较劲一般,太累,也太耗时。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用来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尚且不够,哪有空研究这些东西?”
“小施主感兴趣的事,就是相卜之术咯?”
云起道:“我以前对这个也不感兴趣,觉得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真假难测,似是而非,比不上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学问来的有趣,只是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又觉得这些东西比什么都要好玩。”
和尚叹气道:“小施主拦下和尚要学这个,只是因为觉得好玩?”
云起眨眨眼道:“难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和尚看着端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家伙,又忍不住叹气道:“够,当然够!”
对这么小的孩子来说,要求主动学什么东西,除了“好玩”这个原因,还能是什么呢?
云起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收我做徒弟?”
和尚想了想,道:“你方才说,贫僧收你做徒弟,你帮贫僧化缘……可是若是贫僧收了你做徒弟,你不仅不会化缘,反而要贫僧来养,那贫僧岂不是亏大了?而且贫僧本来就看着不像个真和尚,若是再带个不是和尚的小孩,就更不像和尚了!现在贫僧就已经吃不饱了,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连口水都喝不上?”
云起瞪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和尚,问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收我做徒弟?”
和尚竖起一根手指,道:“一盏茶的时间,若你能给贫僧化来一顿饱饭,贫僧就收了你!”
云起起身道:“哪用一炷香的时间?等着!”
抱着那个比他身子还粗的大碗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看已经半支起身子的大和尚,道:“你若是想趁我化缘的时候偷偷溜走,我就抱着这个大碗,去你的苦度寺,告诉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你始乱终弃!”
大和尚一噎,重新坐了下去,呵呵笑道:“和尚吃饭的家伙在你手里呢,能跑到哪里去?快去快去,和尚还等着你孝敬的第一顿饭呢!”
顾瑶琴苦笑一声,又轻叹一声,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玩笑罢了,我们那么多人,难道会由着他摔死不成?如今他毫发未损,陈大哥却被打成重伤,他们还想怎么样?为了一个不知尊卑的杂役,竟然驱逐皇子,这苦度寺,是不是也太……”
若换了在京城,只凭那杂役上次对她的无礼,就算杀了,别人也只会说一句自作自受,可在这苦度寺,不过吓唬他一下,竟然连累两个皇子和她一起被驱逐出寺,简直让她颜面扫地。
偏偏那杂役挑拨的话言犹在耳,让她连向惹了事的陈群发作都不敢,还得替他在刘钦刘钺面前兜着。
刘钦摇摇头,没有接话,看向陈群,问道:“能走吗?”
陈群点头。
刘钦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片刻后我们出发。”
起身就要出门。
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些后悔这趟差事带上这位大小姐了,不是顾瑶琴不好,事实上,她的表现已经胜过京城绝大部分大家闺秀了——没有娇气任性,没有蛮不讲理,便是身处绝境也不曾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可问题是,她到底是被千娇百宠长大的千金小姐,而这里,偏偏又是超然世外的苦度寺,没人追捧这位天下第一才女,也没人纵容她偶尔的小姐脾气。
刘钦轻叹一声,他们此刻待在客房,虽然没人来撵,但既然被下了逐客令,身为皇子,怎么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赖着不走,好在他们伤的都不算太重,休息了一个晚上,好歹恢复了些元气,下山不成问题。
可也不好真这么灰溜溜的下山,总要交代几句,且那少年因为他们而跌下楼阁,如今不知情景如何,于情于理都要去看看。
刘钺显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语不发跟着起身。
顾瑶琴站起来道:“我也去。”
刘钦微微皱眉,到底什么都没说,转身率先出门。
此刻苦度寺瓦上雪已经除尽,整个前殿空无一人,三人只好向后院禅房寻去,还未进后院,就听见熟悉的笑声传来,正是莫急小和尚的声音。
“别耍赖啊!前面就该我了!”
“知道知道。”
三人巡声望去,却见莫急正滚着一个大大的、崭新的木桶飞快向这边跑来,笑的好不快活。
见到前面有人,莫急连忙收住脚步,木桶因没人再推,又滚了一截之后停住、倒下,莫徐晕晕乎乎的从桶里冒出个小脑袋,晃晃头,道:“到了?”
一抬头看见刘钦三人,顿时吓了一跳,忙从桶里跳出来,端正站好。
刘钦笑道:“两位小大师这是?”
莫徐呐呐道:“我们给小师叔祖送浴桶……”
顾瑶琴冷声道:“你们不是说没有新的浴桶吗?”
她几乎按捺不住怒气:直到现在,她只要想到她用了一个男人用过的浴桶,就浑身难受,若是真没有新的也就罢了,结果……
莫急走到近前,头一仰,道:“就是因为没有新浴桶,所以才把小师叔祖的借给你用啊!我小师叔祖有洁癖的,你用过的东西,他才不要,当然要做新的!”
顾瑶琴气的浑身发颤,她顾瑶琴如今没嫌弃别人,倒被别人嫌弃了!而且还是个不知道多大年纪的糟老头子!
忍了又忍,道:“不是说他有洁癖吗?你们这样又算什么?”
莫急得意道:“我们当然不一样!我们不仅可以拿来玩,而且还可以拿来用呢!”
又一字一顿道:“外人就不行!”
说完还想再接再厉,刺上几句,忽然看见莫徐正拼命的给他打眼色,一扭头顿时吓的一个激灵,吐吐舌头,和莫徐两个一前一后,抬着浴桶飞快的跑了。
“你们怎么还没走?”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刘钦等人一回身,便看见背着木柴,提着箩筐的云起。
见他神色如常,刘钦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这就走了,来看看小兄弟你有没有受伤,还有,向方丈大师辞行。”
云起倒不知道该称赞他好涵养呢,还是好城府,但伸手不打笑脸人,道:“我没事。辞行就不必了,出家人不讲这些繁文缛节。”
刘钦笑笑,正要说话,刘钺忽然开口道:“小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起不等他说完,打断道:“既然是不情之请,那就别说了……我很忙,告辞。”
抬脚便走。
刘钺猛地上前一步,拦住他去路,看着他道:“可否劳烦小兄弟送我们下山?我们原本就不熟悉道路,加上雪深路滑,想必贵寺也不希望我们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若苦度寺因为驱逐皇子,害得他们有个什么万一,便是苦度寺底蕴深厚,也吃罪不起吧?
威胁我啊?
云起看了他一眼,道:“从苦度寺下山只有一条路,今天上午正好有两位师兄下山,你们顺着他们的脚印走就是了。”
不怕死你就自己跳下山崖来陷害我好了!
一把推开刘钺,头也不回的离开。
刘钦看着两名猪队友无声叹气:原本准备临走前再来修复下关系,好吧,修复成这样!
“走吧,下山。”
上山的路坎坷,下山的路也不好走,四人从上午走到临近天黑,才终于进入离寺里最近的小镇,却发现和来时的空无一人相比,整个小镇都忙碌热闹着。
刘钦随意找了个人问了一句,那人答道:“早晨苦度寺的大师下山交代了,三日后还有大雪,让清理瓦上雪,多备干柴呢!”
“苦度寺的大师们很准吗?”
那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烦的挥挥手就那么走了,竟似连话都懒得同他们说了。
刘钦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人离开,末了道:“我们先去客栈住下,乌大人他们就这两日也该到了,等他们到了,再正式上山。”
他们是带着皇差来的,自然不可能还未宣旨就离开,原本想着先一步上山,委婉传达皇帝的旨意,等仪仗到了再正式宣旨,以示尊重,不想先是遭遇袭击,身边侍卫死伤殆尽,自己也差点丧命,末了又因为一点不算意外的意外,被撵出苦度寺。
如今,只好直接宣旨了。
刘钦苦笑,他这辈子,还真从没这么窝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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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天上有星无月,地上莹莹白雪映照着星光,倒显得比明月当空时还要亮堂几分。
星光下,一道人影无声无息越过不高的围墙,轻飘飘落在院中的积雪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来人站在院中,并没有隐藏身形的打算,伸手从一旁的树枝上捏起一撮积雪,一弹指射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轻响,积雪在窗棂上碎成粉末……窗内无声无息。
来人在院中静静等了一阵,也没等到里面有动静,无奈叹了口气,举步向窗户走去。
他走的不紧不慢,步履如常,然而从第三步开始,步幅便越来越大,速度便越来越快,最后跃向窗棂时,已如同从天上狠狠砸下来的陨石一般,带着无与伦比的速度、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撞了过去。
窗棂轰然一声粉碎,紧接着是一声钝响,再然后,闷哼声,撞击墙壁声,踢翻桌椅声,摔碎瓷器声……各种声音接踵而来。
再然后,原本就已经破碎的窗棂又被人从内而外撞开,一道比先前高大许多的人影倒着飞出窗外,落地后又连退数步,还不及站稳,先前撞入的人影又飞射出来,手中一根七尺来长的木棍,向他当头砸来。
高大人影一声不吭,腾身后跃,同时手中长剑横在头顶,挡住从天而降的一棍,闷哼一声落地,惊怒道:“是你?!”
却是陈群的声音。
持棍人彷如未闻,落地后一个旋身,棍随身走,旋风一般横扫而来。
陈群一跃而起,不想持棍人仿佛早料到他这一招,长棍速度最快时忽然棍稍杵地,同时一脚踹中棍身,右手一压一松。
顿时七尺长的木棍如同离弦的箭矢,如同噬人的毒蛇,从地面弹起,扭曲着,震颤着,狠狠拍在陈群身上。
陈群高大的身影轰然落地,激起飞雪无数,张口吐口一口鲜血,将地上的白雪染的殷红。
来人全然不给他喘息之机,抬手抓住弹回的长棍,又是一棍从天而降。
千钧一发之际,陈群一拍地面,身体旋转横飞,险而又险的避过这一棍,但紧接着,第三棍、第四棍、第五棍……一棍比一棍更快的袭来。
又是“啪”的一声,陈群背上扎扎实实挨了一棍,被狠狠拍下地面,地面都为之一震。
来人“咦”了一声,落地后没有第一时间出击,而是讶然道:“你受伤了?”
声音清澈如水,犹带几分稚气,不是云起还能有谁?
陈群坐起来,吐出嘴里的雪沫和血沫,惨笑道:“笑话,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清楚?”
云起冷哼一声:“果然是欠揍!”
再不说话,又一棍捣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