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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晚上八点多，可乐和吉吉边练双排边直播，沈淮被老猫叫过去看压枪，姜宇拿着几页A4纸进了训练室。
“教练。”他走到沈淮跟前，“青训半个月了，这是下边儿今天整理出来的数据。”
沈淮接过去看，姜宇看吉吉抿着嘴小，问道：“怎么了？”
吉吉往自己机子屏幕上使眼色，姜宇走过去站一边儿看，弹幕密密麻麻，还不停有人涌入。
训练室不算太大，他刚叫沈淮那声直播间的都听见了，吵着要看沈淮。
【是真实的沈淮跟吉吉共处一室吗？】
【卑微女儿粉，在线求见父亲大人】
【老爸说句话也行啊，要不咳嗽一声】
【没人觉得沈淮退役时间很奇怪吗？盲猜一个开挂被锤】
弹幕本来就吵，带节奏的话一出，瞬间撕成一片。
【煞笔年年有，今天特别多】
【睿智啊，实名瑞斯拜，那你盲猜一个自己死期？】
【开挂被锤的结局是游戏官方授予年度选手勋章？开挂被锤的下场是个人ID在亚服终身标红荣誉？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能有】
姜宇笑了一下，摆摆手低声说：“继续播你的。”
吉吉应了声，张口道：“关弹幕了，人参的房管都封了，再开两局要打训练赛，抓紧时间。”
可弹幕已经求了大半天了，最后吉吉还是给了点甜头：“沈教练在干嘛？在喝水，保温杯泡枸杞。”
沈淮已经看完了，正喝水，闻言看了眼科学家，吉吉忙道：“教练，没有说你老的意思，我对您的尊敬天地可鉴，日月为证，此心不做假，若有……”
“后面这几个不要了吧。”沈淮对姜宇道，“每天训练八小时，可以。”
姜宇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俩人边说边往外走，吉吉对直播间道：“教练走了，咱们开？”
数据表上时长第一和排名第一都是Siri，沈淮看他ID上被画了个叉，道：“什么意思？”
“嗨，这谁也没想到。”姜宇皱眉说，“人事那边动作慢，这两天才跟我说，登记他身份证的时候发现，这人前两年跟咱们签过青训，可没来两天就走了，赔了五万块钱，招呼都没打。”
“你有印象没，那会儿正赶上你退役，所有人都忙，顾不上那边，青训总共只招了七八个，都是好苗子，打算留一半的，谁想他跟青训教练交了违约金就走了，等我知道，都过大半个月了。现在想起来还生气。”
两年前正是AMA红得发紫的时候，真金白银堆起来的豪门战队，招青训生的要求比现在高了一个档次不止，可即便如此，仍然不缺有人抢破头往里挤。
筛选名单的过程繁琐，一旦确定名额，不但对青训生来说很重要，其实战队也做了不少工作，像Siri这种做法没有丝毫合约精神，姜宇很看不上。
“有一就有二，谁知道他哪天兴致来了又要跑路？”姜宇道，“不如一开始就不要。你看呢？反正将来是在你手下，我都听你的。”
“那就不要了。”沈淮道。
凌晨复盘结束，沈淮习惯性下楼去青训生训练室绕了圈。
只过了半个月，该进状态的都进了，吊车尾受不了苦的也能看得出来。
训练室零星坐了几个人，粉毛在其中格外扎眼。
沈淮看他抬手就爆了颗头，嘴唇微抿，眼底发红，是熬得太久了。
姜宇跟沈淮的意思，本来都是等青训结束以后再统一通知结果，毕竟要走的占多数，而成绩再往后出现变动还有可能。
不然真的能在半个月就决定的事，一开始也不需要定三个月。
但沈淮突然改了主意。
这人这几天大概是真心想留，不然不会这么拼命。他也只是之前跟战队有过违约记录，说到底，在战队之间跳槽的选手有的是，只是AMA容不下，可对Siri来说，本质上不算什么不可饶恕的打错，既然要让Siri走的决定已经板上钉钉，那也就没必要还耗着他在基地苦熬三个月。
他走到Siri机位旁，在他桌上点了点，Siri立刻坐直摘了耳机，不过眼神有些茫然，小声叫了声：“教练。”
沈淮也压着声音：“你出来。”
Siri起身跟在他身后，沈淮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Siri忍不住问：“教练，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淮道：“叫宋溪瑞是吧？训练辛苦了。”
他立刻抿嘴笑了一下，红眼睛弯着：“不辛苦，我不喜欢睡觉，多训练，可以变强。”
“以你的成绩，其实不需要在AMA青训。”沈淮道，“特别大的战队也许不行，但现在队伍那么多，缺人也是现状，很多俱乐部你去了直接可以进一队。”
宋溪瑞很快想到什么，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青训结束后你不会留下，这是战队的决定。但是三个月的工资照发，这期间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为什么？”宋溪瑞一时间愣了。
他看了沈淮好一会儿，之前有过的短暂的几次对话，他在沈淮面前都很少这样直视，好像很怕沈淮，又带着些隐藏的少年人的害羞。
“为什么？是我哪儿做得不好？教练你告诉我，我……我会改，我都改不行吗？”
沈淮皱了皱眉，突然就看他嘴唇发抖，竟然说了几句就掉出泪来。
大概自己也觉得丢人，他偏过头，很快用用力地用袖子抹掉。
入秋天冷了，他只穿了一件薄卫衣，质量还不怎么好，脸皮嫩，一下蹭出道红，粉毛刘海沾了一两缕在眼角。
沈淮没想到这种状况，开人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做，低声说：“宋溪瑞，我们谈公事，你别哭。”
“我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行？时长我是第一，排名也第一，现在亚服上面我都第三了，前面两个都是选手，青训生里根本没人比我厉害。”他红着眼眶说，“昨天我是说食堂饭难吃了，可你们是什么战队啊，犯一点小错就要赶人吗？我，我才十七，还很小，难道不应该多给次机会？”
“……”沈淮道，“不是因为这个，你自己不记得？两年前你跟AMA毁过约，现在领导拍板不要你了。”
宋溪瑞一听他说这个，就把头低下了，还抽噎得很厉害，过了会儿，绞着几根细手指说：“我知道错了，那时候，因为不懂事，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次机会吧，我发誓不会跑了，可以吗？我真的求求你了教练，只要你能让我留下让我干什么都行，我真的求求你。”
“是哪个领导？我去求他可以吗？”宋溪瑞突然向前一步，伸出手本来想抓沈淮的手，沈淮下意识往后避开，他最后拐弯捏住了沈淮腰间的一点白衬衣的布料，“我会好好认错，我明白，我知道错了，再给我次机会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