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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佳欣第二天就明白,四爷陛下临走前看他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一大早,白白胖胖的御前大总管张起麟,带着四五个小太监一口气送来了十几匹上好的缎料,和一盒首饰。
“万岁爷有旨:赐贵人姚佳氏缂丝缎两匹、妆缎十匹、金累丝头面一套!”
合着昨天是觉得她穿着打扮太寒酸了啊!
啧啧,之前懋嫔侍疾了一宿,不过才得了两匹妆缎,就已经把懋嫔高兴地不得了了。
四爷陛下却一下子赏了她十匹妆缎,哦,还有两匹更奢华的缂丝缎!昨儿四爷陛下的那件袍子就是缂丝缎料的!
皇帝的龙袍、后妃们的吉服,都由特定纹样的缂丝缎制成的,除此之外,织造局每年进贡的缂丝缎也不过几十匹之数罢了!妆缎虽然华贵,但三大织造局每年总能进贡个几百匹,也就是说缂丝缎的产量只有妆缎的十分之一而已,其价值自然不消多说。
缂丝缎之名贵,在于其织纹凹凸有致,宛若镂雕在缎子上似的。
眼前这两匹缂丝缎,一匹是金盏黄底儿百花攒龙的,另一匹是月白色底儿碧桃蝶雀纹的——缂丝缎大多华丽浓艳,这般素净的倒是少见。还有那十匹妆缎,颜色或青嫩、或素净,不见大红大紫,多是藕粉、鹅黄、碧蓝、水红、雪青这样素雅的颜色。
至于为什么,自然是四爷陛下亲口吩咐的,叫张起麟开了内库,去挑些清淡的缎料,赏赐给姚佳氏。
这可着实辛苦了张大总管,内廷的缎料,多是华美明艳、要么就是深沉大气,都跟清淡不沾边儿,张大总管翻腾了好一阵儿,才找出这些符合条件的,便急火火给送来了。
惊讶之后,姚佳欣很快恢复如常,她微笑着说:“多谢皇上赏赐,这些料子清雅宜人,我很喜欢。”
张大总管白胖的脸上笑呵呵的:“贵人喜欢就好,这些都是万岁爷的一片心意啊。万岁爷还吩咐了,贵人体质虚弱,您的炭例再加一倍!”
姚佳欣微微一愣,四爷陛下果然还是对她抱着鸳鸯睡觉有所不满,嘴上却道:“皇上如此厚赐,我实在无以为报。”
说着,她打量了张大总管一眼:“真没想到,这点小事儿,竟劳烦张公公亲自跑一趟,公公真是辛苦了。”
张起麟擦头上的热汗,连忙道:“养心殿离着永寿宫近,哪里就辛苦了,贵人严重了。”说着,张起麟瞟了王以诚一眼,“小诚子是打王府里跟进宫的太监,素日里粗手笨脚的,若是哪里伺候得不好,贵人只管打骂训责,不必手下留情!”
王以诚见状,噗通跪了下来,“奴才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小主,绝无二心!”
姚佳欣:……这场面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张起麟大总管这是在……讨好她?她忽然想起年节期间茹素斋戒的日子了,可不就是拜这位张大总管所赐吗?
所以张起麟才要让自己派系的人来当永寿宫的首领太监。
真是不能小瞧了这些太监,说跪就跪,身段分分钟低到尘埃里,仿佛一个个都没有自尊似的。可实际上,在那些失宠嫔妃面前,张大总管是有很有身段、很有尊严滴。
所以,这一切都是因为……她得宠了。
姚佳欣虽然至今不明白自己为啥能得宠,她对自己是在没有信心,觉得自己得宠不了太久。
所以,她怎么敢报复张大总管?何况张起麟的目标是懋嫔,她只不过是被误伤了。
于是,她露出了温和的微笑:“张公公严重了,王以诚是皇上赏赐的人,我自然是信赖倚重得很。”
听了这话,张起麟大总管惴惴不安了良久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了下来,“多谢贵人宽宏大量。”
笑着客气了几句,姚佳欣便叫王以诚去送张起麟出永寿门。
素雨、浓云几个宫女全都高兴坏了,素雨扶着她去榻上坐下,笑盈盈道:“小主,都春日里了,您也该裁制几身新衣才是,底下那几个针线上人,得叫她们忙活起来才是。”
每一宫都配备一定数量的针线上人,但按照规矩,针线上人、锅灶上人(也就是膳房太监)、灯火上人、浆洗上人都是听一宫主位差遣的。姚佳欣本无权命令这群人。
但现在……
她点了点头,“我瞧着那匹月白缂丝碧桃蝶雀缎子不错,还有那匹藕粉色玉兰折枝妆缎也极好,叫针线上人先着手制两套新衣吧。”——之前一直不在衣裳首饰上上心,是因为她这个老贵人素来困顿,就算要花钱,也不能太张扬,只得花在吃喝养身子上。
如今既然是四爷陛下赏赐的缎料,底下还有足足八个听使唤的针线上人,她为何不用?
女人都爱美,姚佳欣岂会不喜欢漂亮的新衣裳?
昨日四爷陛下在永寿宫驻留半日,今日都突然降下厚赏,一时间令六宫惊诧。若说之前的挪宫,不少人还持观望太多,今儿所有人都明白,姚佳氏这个老贵人是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因此,午后才过,齐妃、宁嫔、懋嫔的乔迁贺礼先后送到了,齐妃的贺礼最贵重,是一对青玉的太平有象——就是一只象背上拖着瓶子的摆件,寓意四海升平、吉祥平安,作为乔迁之礼,的确是再合适不过了。盈尺的摆件,只能算是小型摆设,但这可是整块的青玉雕琢而成的,色泽清淡温润,一看就不是凡品。
宁嫔和懋嫔送的都是首饰,宁嫔送了一只翡翠葫芦,大小正好可窝在手中把玩,翡翠浓绿盈透,那成色绝对甩她私房箱中那对翡翠镯子十条大街!而懋嫔送的是一支金步摇,金灿灿的沉甸甸的,绝对废了不少金子,就是稍微俗气了点儿。
再加上紧随而来的三大贵人送的贺礼,这下子可真真是发财了。
姚佳欣忽然想到过几日就是宁嫔的生日了,人家送了这么贵重的翡翠葫芦,她若是送那银壶——怕是要被人说吝啬了。
“素雨,把皇上赏赐的那匹金盏黄百花攒龙的缂丝缎好生包起来,赶明儿宁嫔寿辰,添做寿礼。”
转眼便是两日后,宁嫔的二十八岁生辰,姚佳欣却去不了了——她大姨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