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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姨妈看似来势汹汹,实则第二日就没那么疼了。
雍正三年的四月,初夏的光景也是极暖和的。花房又新送来了几盆初开的牡丹,永寿宫的廊下姹紫嫣红,蜜蜂蝴蝶都被吸引过来,端的是喜人。
素雨给她搬了个躺椅出来,织金暗花缎的小薄被轻轻盖在姚佳欣小肚子上,阳光暖暖洒遍全身,端的是舒坦。
“小主,该喝药了。”浓云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黄院判开的药,姚佳欣的确觉得管用,不说别的,若换了从前,信期的这几日里必定都要躺在床上,与手炉汤婆子为伴。
所以不管多苦,姚佳欣早晚两幅药,都会掐着鼻子灌下去。
反正再苦也没有咸福宫的黄连清热汤苦。
嘴里大口嚼着蜜饯,姚佳欣皱巴巴的眉头这才舒缓了几分。
“汪呜~!”只见一只毛发雪白的小京巴从牡丹花后猛地飞窜了出来,小爪子扑向那只色彩斑斓的蝴蝶。
瑞雪理所当然地扑了空,蝴蝶翅膀一颤,轻盈地躲开了。
“呜汪汪!”瑞雪并不气馁,继续追着蝴蝶,乐此不疲,那一身雪白无暇的毛在阳光底下,简直白得发光。
而鸳鸯则是把自己团成了一个大球,趴在月台上那阳光最好的地方,懒洋洋半眯着眼睛,猫脸上满是享受,只有那条毛茸茸尾巴偶尔动弹两下,简直跟个废喵没什么区别。
渐渐高升的太阳暖得像个小火炉,姚佳欣吃着蜜饯点心,渐渐的有些犯困了。
“小主若是乏了,不如回去殿中歇会儿,外头有风,万一把您吹着凉了可怎么是好。”素雨柔声道。
“嗯。”姚佳欣懒洋洋起身,转身正要回偏殿,却听见了王以诚焦急的声音。
“齐妃娘娘!您来探望我们小主,奴才感激不尽,可是奴才还没通禀呢,您怎么能——”
姚佳欣回头一瞧,可不正是齐妃,一脸怒气冲冲,哪里像来探视,根本就是找场子来了。
来得可真够快的。
若论钮祜禄阿里衮和富察傅兴这两个人,哪个对齐妃的儿子更有帮助,毫无疑问是前者。因此她才能轻而易举过了皇后那一关,而齐妃这一关……
姚佳欣不慌不忙上前,行了一礼:“大好的光景,齐妃娘娘盛怒而来,不知为何?”
大约是匆匆赶来的缘故,齐妃头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一张脸也已经潮红,她柳眉倒竖,声音尖锐:“你还好意思问本宫为何?!”
齐妃的杏眸锋锐地扫过姚佳欣那恬静的脸颊,冷哼道:“本宫往日里,就是被你这幅故作良善的嘴脸给骗了!真没想到,你的手伸得倒是够长的!”
齐妃兴师问罪而来,姚佳欣叹了口气,道:“齐妃娘娘有什么话,不妨进殿详说。”
齐妃怒瞪她一眼,“怎么?还要藏着掖着?!”
姚佳欣挑了挑眉毛,“您确定要在这儿与婢妾理论?”大公主已经订了婚,若是大声嚷嚷钮祜禄家的阿里衮如何如何,传扬出去,可就有点不妙了。
齐妃重重哼了一声,甩了袖子,大步走进了东偏殿中。
齐妃没有直接挑破,可见还没有蠢到家,姚佳欣心中默默嘀咕,忙快步进殿,吩咐道:“素雨,上茶。”
姚佳欣也不急着解释,而是微笑着说:“齐妃娘娘说了这么多话,想必也口干舌燥了,这明前茶清热降火,您先喝一盏吧。”
一路顶着日头赶来,齐妃当然早就渴了,她不失优雅地慢慢享用了这上好的明前龙井。如此这一耽误,先前那股子提上来的火气,自然就被打散了。
齐妃心中仍然还是恼怒的,她“哐啷”撂下喝空了茶盏,“是不是你插手了怀恪的婚事!是不是左右了圣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不敢欺瞒娘娘,婢妾的确插手了大公主的婚事。”
齐妃登时杏眼圆瞪:“你居然敢——”
姚佳欣立刻打断了齐妃的话:“但是,齐妃娘娘说婢妾左右了圣意,便太抬举婢妾了!”
齐妃眉头紧皱:“你什么意思?”承认插手,却不承认左右了圣意?!
姚佳欣微微一笑:“皇上圣意岂是婢妾所能左右的?皇上的确问过婢妾,婢妾侥幸揣度中了圣意罢了。”
齐妃明显一脸不信:“你是想说,皇上一开始就属意傅兴?”
姚佳欣点头。
齐妃冷冷道:“本宫不信!若皇上当真早就有了属意人选,除服后便该立刻赐婚!没必要拖延到今日!更没必要问你!”
齐妃虽不聪明,但没那么好糊弄啊……
姚佳欣心里叹了口气,她神色一端,声音立刻高了几度:“齐妃娘娘不相信婢妾,婢妾也无可奈何。只不过齐妃娘娘这般生气,是因为公主没有被赐婚给阿里衮吗?”
齐妃以一声冷哼回应。
姚佳欣脸色一板,道:“那阿里衮,虽然年少勇武,但性情急躁,难道娘娘希望公主下嫁一介粗鄙武夫?!”
被戳中心事的齐妃登时有些恼羞:“这些轮不到你来管!”
姚佳欣凉凉道:“娘娘无非是看中了钮祜禄家的军权,为了得到这份助益,难道连公主的幸福都不顾了吗?”
齐妃彻底恼了:“你休要胡说八道!本宫只有怀恪一个女儿,岂会不顾她的终身幸福?!”
姚佳欣淡淡哼了一声,“阿里衮之于傅兴,除了权势,恕婢妾看不出其他优点!且身为武夫,将来少不了征战沙场,娘娘就不怕将来有个万一,到时候苦的还不是公主?!”
听了这话,齐妃脸上又青又红。
姚佳欣又道:“如今皇上已经赐婚,额附出身世家大族,为人温厚儒雅,娘娘还有什么不满?”
“做人还是不要太欲壑难填得好。”姚佳欣淡淡说。齐妃的野心,太昭然若揭了。
“你、你居然敢教训起本宫来了?!”齐妃再次气不打一处。
姚佳欣微微一笑:“婢妾并不此意,只不过娘娘日前还因公主指婚富察家而欢欣,转眼又这般不满,又有何益呢?”——说白了还是欲壑难填。
齐妃如何不知,婚已赐,一切都无可转圜,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皇上圣意如何,本宫不敢置喙。只不过——怀恪的婚事,何时轮得到你插嘴了?!”
姚佳欣蹙了蹙眉,便道:“娘娘既然在乎圣意,今日兴师问罪,岂非是对圣意不满?”
齐妃顿时火大:“怎么,你还敢跑去皇上面前告状不成?”
姚佳欣无语凝噎:“娘娘气势汹汹,绕过大半个后宫,还闯进婢妾的永寿宫。这些举动,还不足以表明您是来干什么的吗?”——你丫的当四爷陛下是瞎子吗?更何况,王以诚是御前太监,她要告状,还需要亲自动嘴吗?
齐妃的脸色刷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