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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厚实的木门重重被关上。
惊天动地的撞击声,拖着长长的尾音,在宽阔的包房内,不断地盘旋、回荡,许久之后,才慢慢恢复平静。
死寂。
可是,空气里,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儿,依旧浓烈刺鼻,久久都未能消散。
宫梵玥静默坐了好一会儿,才倾身去拿放置在赌桌角落的雪茄。
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点燃,用力深吸。
这一系列动作,有些急促。
呼出烟雾的那一刻,他全身紧绷的肌肉与神经,这才缓缓松懈下来。
适才,与霍寒景的对弈,宫梵玥看似轻松悠然、漫不经心,其实,去拿香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掌心,竟然泛出好多冷汗。
幸好,事态,朝着他的预期发展,否则,但凡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差错,他宫梵玥就是整个家族的罪人。
雪茄,燃烧到尽头。
宫梵玥缓过神劲儿的时候,眯缝起狭长的黑眸,看向身边安静得宛若木雕的女人,吐出一口烟雾,在瞧见她巴掌大小的脸,右侧的脸颊,几乎被鲜血都染红了,他幽幽闷哼道:“我早料到霍寒景会有反应,却没想到居然这般强烈,不过,下手,未免也太狠了点儿。”
说着,宫梵玥冷幽的目光,还扫了扫时念卿被砸得有些触目惊心的眼角,皮,都炸裂了。
“……”时念卿没有理会他。只是垂着眉眼,盯着那张被霍寒景暴戾踹翻在地,而摔断腿的椅子。这会所内,接待的,都是皇室贵胄,所以,只要是肉眼能看见的物品,皆是最上等最优质的。那椅子的质量,更不用说。手臂般粗的椅腿,竟然都能摔断,可想而知,霍寒景那力道,究竟有多可怕。
宫梵玥默默又吸了好几根烟,瞄见,打从霍寒景离开以后,完全把他当成空气的女人,心里难免有些不悦。
他宫梵玥,可以不喜欢一个女人,不代表那女人可以随随便便忽视他。
所以,他张开嘴,咬住雪茄深深吸气的时候,冷冷幽幽地开始说着风凉话:“瞧瞧你那什么表情,没闻到这屋子的酸醋味儿么?!把霍寒景气成那样,还不开心?!此刻,你应该最开心才对,霍寒景生气,至少代表他心里有……”你!
然,不等宫梵玥把话说完,安安静静的女人,突然有了动静。她手顺操起桌面,溅在她面前的筹码,狠狠朝着宫梵玥砸去,眸色猩红……
**
去医院的路上,宫梵玥接了一通电话。
是宫家老爷子打来的。
虽然没有开免提,宫梵玥的言语也不多,但是,时念卿仍然能清楚感受到他与宫老爷子的,喜不自胜。
毕竟,拿下S帝国5大直辖市的另外一半管理权,对于宫家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权力盛世。
霍寒景失了直辖市的管理权,对于霍家来说,将是最严峻的考验。
时念卿承认,在他们赌牌的过程中,她之所以乖乖仍由宫梵玥摆布,甚至胡言乱语,除了顾南笙的缘故,最最重要的原因,是她想看看:霍寒景是不是真如宫梵玥说的那样,在意自己。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可笑,甚至是幼稚举动,会让他失了那么重要的权势。
想必,今晚的霍家,必定是风雨飘摇。
明日的朝堂,更是腥风血雨。
时念卿怎么就那么傻,愚蠢的相信:宫梵玥只是单纯想帮顾南笙拿地。
他肯定是料到了,今日前去贵族会所,霍寒景势必会拿决策权说事儿,所以,他才会提前筹谋,然后步步为营。
帮顾氏,是幌子。夺权,才是真正目的。
呵~,现在想起来,这男人,真的太可怕。
心机城府,深沉得阴暗。
医院里。
时念卿缝针的时候,宫倾琛赶过来,看见宫梵玥立刻欣喜不已地扑上前:“哥,我听爷爷说,你宰了霍寒景五大直辖市的决策权,是真的吗?!哥,你太帅气了,究竟是怎么办到了?!霍寒景那厮,城府深沉,从来都不好对付,你竟然是如何让他吃瘪,心甘情愿在契约书上,盖上总统印章的?!你快跟我说说!!哥,我真的太崇拜你了,你是我的偶像……”
时念卿在办公室里。
伤口不是太深,简单地打点麻药,缝合一下,便好了。
可是,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看见宫倾琛眼底扑闪着熠熠生辉的雪亮光芒。那眼神,是真真的崇拜。
听着他各种各样的奉承,时念卿当即不屑地冷嗤一声。
宫倾琛热情不已,宫梵玥反馈给他的态度,却是很冷淡。宫梵玥抿着唇,抬起胳臂,微微使力,把宫倾琛往远处推了推。
宫倾琛有些懵。
虽然他与宫梵玥不是同父同母,是堂兄弟的关系。
可是,宫家发生那场变故后,宫家继承人,也只剩他与宫梵玥了。
宫家后裔,向来团结。
父母在世之时,他与宫梵玥关系就极好,甚至比亲兄弟,还亲密。
宫梵玥性子慢热,防备心很重,却着实把他这个弟弟放在心上的。
平日里,宫梵玥对他,可不是这么冷漠的。
今儿……
宫倾琛瞧见宫梵玥交叠着长腿,坐在长椅上,面无表情盯着对面的某个点。
顺着视线看过去的瞬间,宫倾琛瞧见时念卿坐在那里。他看过去的那一刻,正好捕捉到时念卿那轻蔑且嘲讽十足的冷笑。
她是在耻笑么?!
耻笑他,还是耻笑他哥?!
“时念卿,你怎么在这里?!”宫倾琛表情瞬间冷凝下去,起身,走进办公室,“你刚才是在嘲笑我们吗?!”
时念卿看都没看他一眼,冷冷哼道:“知道你还跑过来问,不百分之百确定,不甘心?!”
“你个臭女人!”宫倾琛毕竟年幼,心思又单纯,三言两语就被时念卿给气得鬼火蹭蹭地冒,头顶冒着烟地想要抽她耳光,却碍于性别,只能咬牙切齿把那冲动给憋住,“你为什么要嘲笑我们,嘲笑我哥?!”
“去问你那个卑鄙无耻的哥呗。”时念卿忍不住翻倍眼。还崇拜,偶像?!呵~,说到底,也只是个会耍心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罢了。
离开会所之时,她去翻看了霍寒景的底牌。
是一张方片9。
加上四张明牌,可是三条Q,加二条9。这可是满堂红。不知道甩了宫梵玥的三条几条街。
如果宫梵玥不耍手段,此刻,恐怕就连宫家的外戚们,都要排排站去跳黄浦江了。
呵~。
有什么好得意的。
这便宜,是从霍寒景手里捡的。
换做是她,肯定偷偷摸摸,让这事儿,就这样过去了,哪还像宫家之人,四处唱。深怕别人不知道吗?!呵~!!
宫倾琛看着时念卿那鄙夷到极点的表情,胸腔内的火气,愈发烧得旺盛。
怒极反笑,宫倾琛舔了舔微微有些发干的嘴唇,毫不犹豫地反击道:“听时小姐这话语,好似在替霍寒景忿不平?!你胳臂肘,再怎么往霍寒景那里拐,也不能改变他休掉你的事实,怎么还把自己当成霍家女主人么,我呸!!霍家之事,跟你有毛的关系,你摆出这么一副难以入目的气愤面孔,给谁看呢?!谁稀罕了?!”
“宫倾琛!!!”时念卿被他的这番话,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宫倾琛看着她被气得小脸通红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愈发明媚灿烂:“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你处处维护霍寒景,可是那男人稀罕吗?!我虽然不知道你额头上的伤,是从何而来,但是……有本事,你别让我哥陪你来缝针,让你口中那个威风凛凛,不得了吊炸天的总统阁下陪你来啊!!怎么,一边享受着宫家带给你的便利,一边又做着过河拆桥的损人行为,你是觉得自己不卑鄙?!”
“……”时念卿怎么也没想到,宫倾琛嘴巴居然如此恶毒。她咬着嘴唇,死死地瞪着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任何反击的理由。
好半天,她才弱爆了吐出一句:“你再怎么说,你哥就是无耻。”
“无耻又怎样?!我哥乐意,他就算光明正大地无耻,此时此刻,恐怕霍家也不敢有人,随随便便说个‘不’字。”宫倾琛瞅见时念卿都要被自己气哭了,愈发地亢奋,“要哭,就使劲儿哭,我可不是什么绅士,看见女人哭就愧疚,我只会……更兴奋更得意。”
“……”时念卿。
宫梵玥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默默看着办公室内两人的争吵。
在瞧见时念卿快要绷不住,扑上前咬宫倾琛的时候,他终于慢慢悠悠起身,迈着优雅的步入办公室,淡声阻止:“倾琛,意思意思就够了。虽然宫家不屑当绅士,但是也不至于在一个女人面前,斤斤计较。”
“知道了,哥。”宫倾琛瞬间变成十足的听话宝宝,乖顺地言听计从。
时念卿缝完针,包扎好伤口后,宫梵玥双手插在裤兜里,让宫倾琛去帮时念卿领了药,淡声道:“走吧。”
时念卿却坐在椅子上,没动。
宫梵玥见她再一次使小性子,也不生气,嘴角的笑意,反而愈发深沉:“怎么,想我抱你?!”
“滚!”时念卿怒气腾腾地吼,“我不想跟卑鄙小人讲话。”
宫梵玥并不气恼:“我承认,我卑鄙,我小人。可是,自古以来皆有兵不厌诈之说,更何况,是霍寒景主动投降认输。没有人逼迫他,是他心甘情愿。其次,时念卿,霍寒景真正卑鄙起来的时候,可比我无耻多了……”
**
宫家。
顾南笙赶去的时候,宫梵玥刚刚洗澡下来。
换了柔软的家居服,舒服多了。
他倒了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抿着。
顾南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检查了好几遍的文书,在确定,那印章,的确是S帝国的总统印章,他才扬了下眉头:“霍寒景,真的把那块地,批给顾家了?!”
沉默了几秒,顾南笙仍然难以置信,又问:“霍寒景撤销竞标,直接把地给顾家,会不会有阴谋?!”
宫梵玥喝了口红酒:“无论他又什么阴谋,至少短期之内,不会对顾家动手。毕竟,那项目,是他亲自监管。但凡有任何的差错,全是他一个人的责任。相反,他不动手,我们可以主动出击。”
“……”听了宫梵玥的话,顾南笙眉眼,瞬间泛起冷意。
宫梵玥认真审度了好一会儿他的表情,这才漫不经心地淡淡笑道:“你接下这个案子,稍稍动点手脚,便能让他措手不及。一百三十万亩的地皮,可辽阔得很。”
顾南笙收了文书,表情严肃地盯着宫梵玥:“宫副统,你能出面帮我拿下这块地皮的使用权,我很开心。可,如果你由此想把注意,打到顾家头上,想让我奔到你前面,跟霍寒景拼得你死我活,而你悠然坐收渔人之利,我分分钟会翻脸。”
宫梵玥扬眉:“顾总,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顾南笙说:“这是顾氏翻盘的唯一机会,希望宫副统能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不要再横生事端。这个项目,顾氏必须漂亮又完美地完成。”
宫梵玥笑:“我自然是设身处地帮顾总考虑,霍寒景倘若垮台,我还需要顾总大力扶持……”
顾南笙拿着文书离开之前,突然想到什么,回过头来:“听说,我朋友时念卿昨天来了宫府?!”
说着,顾南笙视线再一次,里里外外地搜寻着。
宫梵玥咧嘴:“方向,已经让舍弟,安全送回去了。”
目送顾南笙离去的急速背影,宫梵玥收回视线,慢慢转过手臂,目光淡然地看着那个深可见骨的咬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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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宫倾琛没好语气地呵斥道。
宫梵玥让他开车送时念卿回花季岁月,心里自然是一百万个不愿意的。
可是,他又不想惹得宫梵玥步开心,只能强忍着心中的厌恶,咬牙把时念卿送回来。
时念卿自然也是以最快的速度下车的。
宫倾琛不愿意送她,他以为她就那么想坐他的车?!如果不是达不到车,谁愿意坐他宫家的车。其实,那时,时念卿转念又想:反正今晚宫家都占尽便宜了,为啥不坐他们的车?!
宫倾琛不等她把后车厢的车门撞拢,已经“呜~”的一声,急速把车开走了。
时念卿盯着车位,不屑冷笑。
刚准备迈腿往小区里走,突然接到顾南笙打来的电话。
时念卿接通。
站在小区门口,跟顾南笙打电话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跑车,劲风般倏然停在她身边。
车子,挨得很紧凑,沿着她身体擦过。但凡再往她这边多靠近一公分,恐怕她都要被掀翻了。
时念卿捏着手机,瞄着与自己几乎零距离的车子,怔了怔,在她抬起头打算往路牙上挪挪的时候,副驾的车窗,缓缓滑下……
借着昏暗朦胧的路灯,她看清坐在驾驶座上,那个侧脸轮廓刚毅,却散发着浓浓危险气息,宛若恶魔般的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时念卿当即狠狠打了个寒战。未加多想,她掐断顾南笙的电话,转身就要往小区里走。
谁知——
“上车——!!”霍寒景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空气里,冰冷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