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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不等霍寒景开口,陆宸已经双腿重重跪在地板上,“爷,我知道错了……”
身姿笔挺的楚易,一直表情严谨冷肃地伫立在霍寒景的身后。
霍寒景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不仅内阁、国会,S帝国的许多皇室贵族,皆在波及的范围。
苏渊来之前,新任囯务爵宋祁平也曾亲自赶来总统办公室,企图说情。
不要说基本的面子上的客气,霍寒景硬是丝毫的情面都不曾给予,态度强硬非治罪不可。
一次性动这么多位高权重的贵族重臣,S帝国的政治圈,上上下下上万名的各大官员,人人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整个帝城的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黑暗阴森的乌云,杀伐的血腥味儿,极重。
楚易认为:霍寒景遣来陆宸,是为了调集军队,驻守帝城。毕竟,这么大的动静,有些重臣被逼急了,会狗急跳墙。军队的驻守,也算是底气,更是示威。
只是,楚易完全看不懂,陆宸这刚进门,便腿软地跪在地上,是什么鬼?!
难不成……
想到这里,楚易眉头都深深拧了起来。
相比陆宸颤颤栗栗,霍寒景英俊的脸孔,平静得不见任何的表情。
可,就是这样的泰然自若的神情,让陆宸魂飞魄散。
陆宸瞄到霍寒景抿了下菲薄的唇,动作缓慢往大班椅上一靠,他立刻吓得口齿不清地说:“爷,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
“我纯粹是替你愤懑不平而已。”
“你都那般低声下气,不顾身份,不顾家族规矩,让时念卿重新进入总统府,可是那女人却因为别的男人,藐视你。”
“所以我真的太替你气愤了。”
“你能咽下这口气,我不能。”
“我一直以为,时念卿之所以甘愿留在宫梵玥身边,是单纯因为孩子。”
“我以为孩子是宫梵玥的。”
“明明,宫家,因为宫倾琛的缘故,可以跌下神坛,爬都爬不起来,然而却相安无事。”
“我实在太气愤了,所以前天晚上,我才会在总统府门口,对时念卿说那样的话。”
“你对时念卿说了什么?!”在陆宸断断续续,口不择言的时候,霍寒景阴冷的声音,忽而沉沉森森地传来,音量不高,但是,却异常的让人毛骨悚然。
陆宸却怔住了。他对时念卿说了什么?!
敢情,霍寒景不是因为他出口不逊,背地里逼迫时念卿堕胎的事情?!
陆宸瞬间囧囧有神。他这是,不打自招?!
那一刻,陆宸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陆宸在接收到霍寒景如刀子般阴鸷的目光时,收回颤栗的思绪,强装镇定地摇头,他说,“我没说什么啊。”
很清晰的,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霍寒景幽深的目光,冷鸷下去。
陆宸被他那锋利得恍若能把人射穿的目光,盯得魂魄荡漾。
他委屈地看着霍寒景,想要狡辩:“我真没说什么,只是替你气不过,所以……我让她赶……赶紧滚回宫梵玥身边,不要再打你的注意。爷……”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等陆宸的话说完,沉默寡言的霍寒景,忽而声线冷冽地幽幽开口。
陆宸瞬间就是一个哆嗦。
站在一旁的楚易,瞄到陆宸神情还有些飘忽涣散,一副还在暗地里转着心思想要欺君犯上地忽悠,他好心地提醒陆宸:“都这个节骨眼上了,陆宸,你就不要再做垂死挣扎了,你实话实说,顶多去外面跪一跪。”
陆宸眼睛都在冒光。跪一下,就完事了?!
他朝着楚易看去。
楚易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陆家,跟霍家,什么关系?!再说了,陆宸从小跟他们的爷,一起长大,是外面那些内阁大臣、国会议员,随随便便能比的吗?!就算他们的爷,再怎么生气愤怒,也顶多是让陆宸回将军府,让陆老将军,亲自管教。最最严重,也是跪在陆家祠堂,忏悔思过。
陆宸就是那么好忽悠,而且就信了楚易的邪。
他毫无保留地说:“那天晚上,我在总统府里,听见时念卿和你的对话,一听她想重新进入总统府,立刻就气炸了。当时,我以为她当初拒绝你,是因为宫梵玥,更是因为宫梵玥的孩子。所以……我才说,让她把肚子里的孩子堕掉。并且告诉她,没有那个肮脏的孩子,或许你会重新再看她一眼……”
此话一出。
办公室内,死寂无声。
陆宸跪在那里,神情很委屈,很可怜,也很自责。
他望着眸色陡然间黑黯下去的霍寒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如果我知道她的遭遇是这样,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这样说。”
在陆宸的认知里,时念卿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霍寒景当年跪在她面前求婚,跟霍渠译大闹特闹了一场。霍渠译最恼怒之时,丢下了一句:“霍寒景,你是不是觉得有了S帝国太子爷的身份傍身,所以可以无法无天到肆意妄行的地步?!信不信我既然能给了你权力,也能让你在顷刻之间,一无所有?!”
陆宸当时在场,霍渠译那弦外之音,是罢免太子身份的意思,所以他吓坏了。
霍寒景曾经为了时念卿,身份,权势,地位,什么都不要了。
可是,她却毫不犹豫拒绝。
她简简单单“不愿意”这三个字,比霍渠译所有的威胁,都要凛冽、恶毒,甚至是诛心。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时念卿会那般不知好歹。
就算是时靳岩还活着,按照时靳岩的身份与地位,时念卿想要加入皇室,也是绝无可能的。
后来,更别说因为宫梵玥,再次拒绝霍寒景。
陆宸的心里,简直对时念卿仇恨到骨子里。
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时念卿这次的原因,竟然是……
他醒来的时候,听管事谈论南菁海事件,他不相信,去翻找视频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只是听管事说:那两人,穿的是霍家警卫的制服。
陆宸只是听说而已。
但他仅仅是听说,便觉得:对于一个女孩子,遭遇这样的一切,的确是太过残忍。
以前他不能理解时念卿的所作所为,更是对时念卿给霍寒景下皇室禁药愤怒。
现在想来,无论时念卿行为再怎么过分,好像都值得原谅。
“……”陆宸跪在那里,不再言辞。
直到徐则抱着一摞高高的文件进来,面无表情坐在办公桌前的霍寒景,突然冷冷幽幽对他开口:“你去帝国监狱,打理安排下,腾出一间狱室,把陆宸给我丢进去。”
“……”陆宸。
“……”楚易。
刚刚才进来的徐则,浑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见霍寒景的这道命令,他惊愕得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把陆宸丢进帝国监狱?!
这是什么意思?!
陆宸是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儿,惹得他们的爷,下达这样的命令?!
按照陆家的身份与地位,陆宸入狱,这是要把家族十八代祖宗的颜面都要丢尽了。
而陆宸,自然也是傻眼的。
把他丢帝国监狱?!他耳朵没坏吧。楚易不是说,最多去外面跪一跪么?!他蹲了帝国监狱,那他爷爷,还能让他活命,而他以后还怎么在军队里树立威望?!
要知道,S帝国建国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位将军,进过监狱,而且还是S帝国的最高监狱。
这事,传言出去,是要遭唾弃的。
陆宸想要扯动嘴唇,跟霍寒景说两句话。
谁知,霍寒景却冷沉着一张黑沉沉的俊脸:“你现在给我闭嘴,半个字都不要说,因为我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当场就把你撕碎成一片一片的。”
“……”陆宸委屈到极点,也害怕到极点。他死死地咬着嘴唇,硬生生把话给憋回去。
当他把幽怨又愤怒的目光,朝着楚易投过去的时候,楚易立刻心虚的把目光给撤走了。
陆宸见他想要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愈发恼火。在楚易重新把目光对上他的视线时,陆宸恶狠狠用眼神询问道:“不是说好是跪一下么?!”
楚易抬手摸了摸鼻子,用眼神去瞪他:“那我怎么知道,这么恶毒的话,你都讲得出来?!”
让时念卿堕胎。
好好没出事。
否则按照他们爷这般嗜血的性子,他们陆家整个家族估计都保不住的。
**
总统府。
霍时安数学课程,结束以后,老师布置了作业。是一张试卷。
霍寒景亲自下的规矩:寒假期间,除了大年三十至大年初七期间,其他时候,每天,上午一门课程,下午一门课程。
连假期都不能好好放松休息下,时念卿有些心疼自己的儿子。
午餐,霍时安吃得并不多,所以,担心自己的儿子饿了,时念卿主动给他端了点心和水果去霍时安的房间去。
霍时安正在做试卷。
一下午都呆在总统府,虽说总统府的景致,优美又悦目,很适合躺在椅子上,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吃点下午茶,天气好的话,也很适合出去逛逛。可是,苏媚的性子,却不是那么喜好静滞的。她新鲜感过了,便觉得无聊到不行。
她跟着时念卿,一起去霍时安的房间送点心水果。
推门进去的时候,霍时安正坐在书桌前,认真写试卷。
书桌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计时器。上面的时间,飞速地不停倒数。
按照计时器上显示的时间,还有14分钟17秒。
时念卿走过去,瞄了眼计时器,问道:“安安,这是什么?!”
霍时安却是眼睛都没抬下,全神贯注地注意着试卷,听见询问,他低声回复:“做试卷,还剩的时间。”
“这不是家庭作业么?!”时念卿问。家庭作业还限时间,搞得跟考试一样,会不会太诡异了。
“对啊。”霍时安说。
“吃点水果。”时念卿用水果叉,叉了一小块苹果,递过去。
霍时安先是瞄了眼计时器上剩下的时间,最后还是停下手里的笔,接过水果:“谢谢妈妈。”
“不谢。”时念卿笑眯眯的。
苏媚站在旁边,随便瞄了眼试卷上的题目,有些题目,难得她都有些看不懂,她瞬间有些惊愕:“安安,你现在做的是几年级的题?!怎么这么难?!”
霍时安小口小口吃着水果说:“阁下叔叔,给了我五天的时间,学习三年级的题。”
“……”苏媚和时念卿。
“你几岁啊,都学三年级的题?!”苏媚惊讶到不行。S帝国的继承者,向来优秀得出类拔萃。国民们都在私底下传言:他们是天才。
结果……
这分明是拔苗助长。
霍时安只耽搁了三分钟的时间,便催促时念卿和苏媚离开:“妈妈,媚媚阿姨,我继续做题了。如果规定时间内做不完,我是要挨训的。一会儿,试卷,以及做试卷所花的时间,都要传阁下叔叔的手机上。”
时念卿点头:“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苏媚却有些愤懑不平:“你父亲是不是变态啊。做试卷,还限时的?!”
霍时安说:“老师说,按照试卷的难易程度,大概需要四十分钟。可是阁下叔叔,硬是给我减了十分钟下去,如果我做不完,估计阁下叔叔下班回来,又要埋汰我了。我才不想被他埋汰。”
说着,霍时安已经低头认真写试卷了。
“哎……”苏媚还想说点什么。
时念卿却拽着她,赶忙离开房间。
苏媚很不高兴。尤其是看着霍时安皱起小眉头,趴在书桌前写作业的样子,下楼的时候,她忍不住抱怨:“时念卿,你就眼睁睁看着霍寒景,残害你的儿子?!他才五岁,这么高强度的学习环境,不怕他压力过大,心灵扭曲?!他这样的年纪,明明就是好吃好喝好玩的。”
时念卿说:“霍家的身份不一样。安安以后要接替霍寒景,继任总统的,他是没有资格贪图享乐的。”
“我kao~!!原来不止你儿子被洗脑,你也被洗脑了?!”苏媚有些想翻白眼。
“我只是实话实说。”时念卿说,“虽然我也很心疼。可是,如果安安现在玩得荒废学业,以后他在贵族圈,是站不稳脚根的。”
“那我不管,我干儿子被压榨得连童年乐趣都没有,我看着心疼。”苏媚有些愤怒,“你找个时间,好好跟霍寒景谈论下。孩子,学习固然重要,但是玩耍也是很重要的。”
时念卿听了这话,立刻摇头:“我才不敢说呢。”
霍寒景气场那么强。小事还好商量。可是培育信任总统的事儿,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苏媚瞄到时念卿那畏惧惶恐的样子,忍不住想翻白眼:“时念卿,你个怂货。你自己的儿子,都不敢跟霍寒景讲,怪不得他专门欺负你。儿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时念卿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辩解。
吃晚餐的时候。
桐姨指挥着女仆,在餐厅里,又抬了一张餐桌,时念卿和苏媚有些好奇,不明白桐姨摆两张餐桌,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晚餐上桌。
看着那光是有关白松露的餐点,便足足占了整整一个餐桌,时念卿和苏媚,瞬间:“……”
桐姨看着她们惊愕的模样,低声说道:“这是根据各个国家的口味,制作而出的松露,一共二十三道菜。”
“……”
“……”
苏媚看着那满满一桌的松露,忽而笑得有点尴尬:“好像,我真的会天打雷劈。”
**
霍寒景冷酷无情,无动于衷。
跪在第二帝宫大门的一些重臣,忍无可忍,最后,离去了一大半。
王议咽不下这口气,更无法容忍自己的儿子,关在监狱里,而且是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期限,最后驱车去了厉擎家里。
书房里,王议愤愤不平到极点。
“阁下,是仗着这些年有了些功绩,日益膨胀,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他怎么也不看看,当年是谁义无反顾支持他,重新把他扶上总统之位的。”
“现如今,他是要过河拆桥?!”
“时念卿的遭遇,是真真若有其事,居然不准我们有半点的议论。换做任何人,看见霍家警卫的制服,都会念叨几句。他以为以权压人,就能平息所有的风波?!”
王议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
厉擎却显得平静多了:“那王大人的意思是?!”
“他对我们毫无顾忌,不过是碍于我们的身份极低,入不了他的眼,动不了他的权。”王议恨恨地说,眼底的光,黑暗又冷厉。
厉擎听了,眉头隐隐蹙了蹙:“……”
王议观察着厉擎的表情,沉默了一会儿,便继续说道:“内阁之中,就数你和我的孩子,罪最重,如果我们不替他们想办法,这监狱,他们是蹲定了。”
“可是,苏渊大人说的,妄议总统,是最重。我们揣测霍家警卫,是接收到总统大人的授意,也的确是我们不对在先。”厉擎显然还是有点顾忌。
“是我们不对,可是总统大人,未免也太不近人情。”王议说,“如此不近人情,强权专制,迟早有一天,或许我们的身份与地位都保不住。”
“听王大人的语气……”厉擎欲言又止。
王议说:“我探得副统大人的行踪,据说,副统大人已经秘密回国。要不然,我们私下跟副统大人见面。毕竟副统大人手里的权势,霍家,向来很忌惮。如果有了他给我们撑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霍家,出了这样的丑闻,已经很难堪了,现在却用权势武力镇压,欲让人敢怒不敢言。这正好是个契机。
宫家,一向都在等待机会。
如果这次支持宫家的权臣多了,看他霍寒景还如此猖狂。
**
帝国机场。
宫梵玥下飞机的第一件事,便是手机开机。
他给时念卿打电话。
电话号码都来不及拨出去,便瞧见王议和厉擎,以及还有三名内阁大臣,立在那里。
那一刻,宫梵玥的眉毛,情不自禁皱了起来。
机场,皇室休息室。
宫梵玥第三次去瞄微信,发给时念卿的消息,仍然没有一丁点的回应,他莫名有些沉不住气。
来机场的路上,所有人都愤懑不平。
可是这会儿,真的见到宫梵玥本人,却没有谁有那个胆子,率先道明来意。
也对。
他们的行为,是教唆,是对霍家的不敬。传入霍寒景的耳朵,是要灭族的。
可是,王议最终却绷不住,率先开口道明来意:“副统大人,近日来,帝城发生的事,你恐怕早有耳闻。作为一国副统,身份地位虽然不及霍家那般崇高,但是,宫家也是我们人人敬畏的。有些话,我就不跟副统大人兜圈子了,就开门见山。希望副统大人给我们做主。”
宫梵玥听了王议的絮絮叨叨,而后,又有几名大臣,说了些抱怨的话。
他默默听着。
在那些大臣,表达了自己的意愿之后,纷纷朝着他投去希冀的目光之时,宫梵玥淡淡地扬起嘴唇,悠悠道:“声势浩大的关押?!你们敢怒不敢言?!我认识的总统大人,可不是这样的总统大人。他的火气,气焰什么时候这么小过?!他应该早就知道,纯粹的关押,是不会让你们安分忌惮的,一枚子弹的事儿,简单、粗暴又一劳永逸的办法,他难道还需要我特意提醒他?!”
“……”
“……”
宫梵玥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眼睛,皆错愕得瞪至最大,他们惶恐到极致。不对啊。宫家,与霍家,向来明争暗斗,极为不和睦。这些年,宫梵玥可没少在朝堂上,找霍寒景的麻烦。可是今天,怎么宫梵玥却转了性子,帮霍寒景说起话来。
而且,宫梵玥的话,也实在太触目惊心、毛骨悚然了。一枚子弹,简单、粗暴又一劳永逸的办法,太惊悚了。
休息室内,一片令人发憷的死寂。
宫梵玥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不变的温软笑意,可是,他眼底却一点一点地染了阴鸷的寒冰:“还愣着做什么?!需要我给总统大人打电话,你们才会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