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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执拗的楚红梅
十来分钟就回到了家，在门口的时候，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围坐在一起看电视的江百川和楚红梅，楚小曼三人齐齐侧头看向他，楚小曼开口问：“四哥，外面这么冷，你去哪里了？”
“出去有点事。”江楚恒不想跟他们说实话，免得他妈又胡思乱想。
“外面天寒地冻的，有什么事不能白天处理好，一定得等到晚上？先过来围炉边烤烤火，去去风寒。”楚红梅嘴上在数落着儿子，心里也隐约觉得儿子有事瞒着她。
家里的保姆吴嫂极为有眼色的给江楚恒端来了一杯热茶，然后安静地坐回旁边看电视了。
这回江楚恒还未说话，江百川就脸色不愉地开口了：“红梅，楚恒已经是个成年人，他做什么事情不需要样样向家长禀报了，他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你不要过多干涉。”
楚红梅薄唇抿了抿，她很想说她生的三儿一女从小到大都不跟她说自己的事，只有侄女小曼会跟她分享闲聊，她就算是想干涉也找不到切入点啊。
江百川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直接岔开话题：“楚恒，前两天楚琪打了电话回来，说M国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会在过年前回国，她已经买好了腊月二十六的机票。”他原本以为女儿要明年才能回国，没想到她今年会回来过年，当时他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她这一走就是四年，中间一次都没回来过，他心里其实不太好受。
江楚恒双眼一亮，脸上扬起了一抹温和喜悦的笑容，“上次通电话时，姐姐说那边的事情进展不错，若是顺利的话，很有可能在年前回国，没想到真的能提前回来了。”
“嗯，回来了就好，一个女孩子在国外生活不容易，还是回国发展比较好。”江百川身居特殊位置，自然接触了解得比较多，留学生表面风光无限，其实背地里要尝尽很多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辛。
江楚恒将茶杯放下，语气平静道：“姐姐在那边学习的通信专业前景很好，国内市场这块才刚刚起步，她此时回来发展是最好的。”
“嗯，通电话的时候我跟楚琪聊了下，她不打算进科研单位，回来后准备加入并投资一个老朋友新开不久的通信民营企业，参与通信基础设备核心技术自主研发。我这些日子派人去查了下这家民营企业，她的这个朋友是个有能力的年轻人，还是军人出身，爸很欣赏这个年轻人。只是如今企业还在初步发展阶段，每一步都走得很难。
爸本想让楚琪进入科研单位，走你二哥的路，可她却不愿意。她是个很有主见性子执拗的孩子，她决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如今好不容易放下心结愿意回国，我们也不好多说，想等着她回来后再劝劝。”江百川以往从不干涉孩子们的事情，只是对于唯一的女儿不免要疼惜些，女儿这些年在外面受了不少苦，他只希望她回国后过舒心平静的日子。
“爸，姐姐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在国外这么多年，在这一块的见识阅历远在我们外行人之上。而她果断放弃国外更好的机会和国内名声好的科研单位，偏偏选中这个刚起步的民营企业，这说明这家企业有发展前景，值得她驻留和投注心血。这件事情，你们没有必要再去劝说她了，让她依自己的选择走吧。”江楚恒相信姐姐的眼光，所以无条件支持她。
听儿子这么一说，江百川沉吟了好片刻，叹气道：“好吧，就依她的吧。”
“老江，这事不能依楚琪的，这事关她的未来事业，不能这么草率定夺。”楚红梅对江楚琪这个决定很不满意，可是一想到母女俩现在的关系，她又不敢当她面说自己的想法，只得在旁边拾掇自己丈夫。
如今见小儿子三言两语就将原本还站在自己一边的丈夫给说服了，她心里一急，坐直身子看向神色淡淡的儿子，“楚恒，你姐姐想要加入她朋友这家企业很有可能是抹不开面子，妈觉得她这件事真的考虑欠妥。还有啊，一个小企业肯定没什么资金资本和背景支持，你姐姐是海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进入这种小企业真的是大材小用了。若是在那里熬个几年还出不了成绩，到时候会特别没面子，再重新择业也不见得会有更好的单位可去了。”
江楚恒俊眉蹙了蹙，语气淡淡的反问道：“妈，你觉得姐姐是真的抹不开面子才这么决定吗？她从幼稚园到硕士毕业有多少同学朋友，这些她认识的人中想通过她攀上江家的人数不胜数，她有因为抹不开面子在您和爸面前为他们谋些什么吗？”
楚红梅一噎，抿了抿嘴：“没有。”女儿没有，三个儿子也从未没有过，倒是小曼提过两件小事。
坐在一旁的楚小曼自是也想起了些过往的事情，神色略显尴尬地低下了头。
“既然如此，她做出这样的决定绝非因为朋友面子问题。再有一点，现在有很多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生不进国家单位，反而选择独立创业，他们手里能有多少资金资本？他们都是满腹才学的高材生，都从开办小企业发家，他们真的是大材小用吗？无论从事哪一行，有成功自然就有失败，连失败都不敢面对的人如何会成功？哪一个成功人士不是从无数次失败中总结经验脱颖而出的？这件事情，到底是姐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重要，还是您在意的面子更重要？”江楚恒将他妈妈刚刚说的话全部全封不动的反问了回去，他对他妈再了解不过，无非又是心里的攀比心在作祟。
他的一番话问得楚红梅哑口无言，她现在觉得五个孩子中属江楚恒最有本事，他每次回来在楚琪的事情上都要跟自己唱反调，骄傲的同时又不免心发酸。
“我这也是为楚琪好，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头，现在回国后到科研单位朝九晚五的上班，总比去民营企业劳心劳力的打拼要轻松些。她如今二十六岁了，首要的大事是处个对象结婚，工作的事情可以排到第二位。”楚红梅对女儿这个决定始终都不认可，就算他们全部支持，她内心里也不同意此事。再说她知道自己就算坚决不同意也没辙，他们都不会听自己的，想着孩子们长大了都不听自己的话，心里就一阵烦闷。
江楚恒也理解他妈担心的事情，语气缓和了些：“妈，姐姐的婚事是家里现在最重要的事，可也是最敏感的事。她的个人私事问题我们现在一无所知，你不要盲目操心行动，免得她再次反感，我会找机会跟她谈谈的。”
“好。工作的事情，你……”
楚红梅的话还未说完，江楚恒就打断了：“她工作的事情我不会去劝，我会无条件支持她，就算最后他们这企业倒了，我相信姐姐也不会后悔。失败了可以从头再来，没有人一次就能成功，我相信姐姐，我也希望你们都相信她。退一万步说，就算她亏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我们江家也养得活她，只要她自己在这段创业中过得开心充实就行。”
儿子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江百川心里最后那点犹豫也烟消云散了，彻底站到了他这一边：“行，就听楚恒的，这件事依楚琪自己的决定。楚恒说的没错，就算楚琪最后亏得一无所有了，我们江家也养得活她。”
“老江！”楚红梅气结。
江百川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陪伴了自己几十年的人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跟她起争执。
“你们就由着楚琪胡闹吧，若是真有那么一天，看你们如何收场。我在这个家里纯粹就是个外人了，你们现在都不把我的话当回事，你们个个都有主见，都了不起了，翅膀都硬了，我管不到你们了。”楚红梅心里发堵，眼圈都红了，气呼呼地起身回房了。
“姑姑……”楚小曼迟疑的看了眼江家父子俩，还是追了上去。
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江百川深深叹了口气，语气很沉重：“你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性子真是越来越偏执，别人的话她根本听不进去，只想着你们都跟着她心里想的路来走。你大哥二哥一家子都不爱回来了，每个周末跟例行公事一样过来吃顿饭，吃完就走，都不想听你妈唠叨。”
江楚恒不知道这事，蹙了蹙眉头，这情况有点严重了：“爸，大哥二哥现在事业稳定了，家庭也和睦，妈围着他们念叨什么？”
“哎，你妈脑子里天天琢磨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还不是想趁着我还未退休为他们多谋取点东西，一见面就催促他们在单位上上下打点之类的。他们俩都极为反感这种方式，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她说的次数多了，他们心里也很烦躁。还有啊，你知道你大哥的性子，他从不跟家里说他的烦心事的，可你妈做得太过分了，半个月前竟然还打电话到他办公室特意再说这事。哎，你大哥上周还特意找我说了这事，脸色难看得可滴出水了。”
江百川一提这事就头疼，上周等两个儿子走了后，非常严肃的训斥了楚红梅的作风问题，一点一滴跟她剖析她这作法会给儿子带来的影响，足足说了两个小时，她才勉勉强强同意不再说这事。
“我看妈真的是老糊涂了，她这样做会害惨了大哥的，竟然还打电话去他办公室说，她……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不知轻重了？”江楚恒觉得不可思议，他妈以前虽然有些小心思，可不是这么不知分寸的人，这中间到底是什么事情或人影响了她？
“哎，我问过吴嫂，她说你妈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大院里头，上午跟大院里的军人家属在礼堂跳跳舞，下午在家午休，看会儿电视，然后去家属区跟其他妇女闲聊，偶尔一道出去逛街购物。”江百川心里隐隐有了些猜测，却没直白说。
从爸的话里可听出他妈大半的时间跟那些家属在一起，江百川自然知道她们在一起聊的话题是什么了。还不是我儿子升职了，我女儿相中的对象有多优秀之类的话，天天听这些，他妈心里的攀比心就开始作祟了，这不就变成这样了。
父子俩静默无言，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播放的电视剧片尾曲在悠扬回荡。
这时，楚小曼回到了客厅里，情绪有些低落道：“姑父，四哥，姑姑心情不好，我劝着她睡下了。”
“嗯。小曼，你坐吧。”江百川端着吴嫂刚添置过来的一杯热茶，提议道：“小曼，你已经放寒假了，这段时间多抽空陪陪你姑姑吧。你三姐要回来了，你跟你姑姑这段时间去商场里逛逛，给她添些新的床上用品，你们自己也买些新衣。”
楚小曼应道：“好，我们明天就去。”
住在同一个大院里，不可能让楚红梅不和其他军人家属接触，唯一的解决办法是自己家这边慢慢开导她，引导她走出那个死胡同。
楚小曼这次放寒假回来总觉得家里的气氛怪怪的，又说不出怪异在何处，姑姑刚刚和姑父四哥争执的事情，她觉得两方都挺对的，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好岔开话题：“四哥，我今天听周云阳说你和越洋哥过几日要去趟沪市，我也想去玩玩，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吗？”
江楚恒点了下头：“可以。”
楚小曼心里欢喜，四哥答应了，那她明天抽空去把已经买好的票给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