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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明卿说的是佟思维,可实际上心里想的是皇太孙。
皇太孙只要能老老实实呆在边关,别做什么蠢事糊涂事,也别自作聪明地指手画脚。等到楚老将军打赢了,凭着皇太孙的身份,他起码也能分一半的功劳。
只是皇太孙真不是一个能令人放心的,一个为了银钱,就把盐贩卖到大凉的人,一个几乎连家国底线都没有的人,他能做出什么,顾明卿真是不愿意深想。
在庄子时,唐瑾睿说到他梦到的事,顾明卿不是不惊心的,如果边关破了,那么大凉人的铁骑是不是会打到凌平县呢?
顾明卿想到这点,心里竟有种不寒而栗之感,如果真到了那时候——
顾明卿心里存着事,回到唐家后,开始打量起唐家的地窖。
唐立仁在起房子时,保留了农家人挖地窖的习惯,地窖通风,人也能在里面居住,也准备着食物,可以说是准备的挺充足。
唐立仁见顾明卿打量地窖,忍不住问,“明卿,你咋对家里的地窖感兴趣了?”
顾明卿也不瞒着唐立仁,将她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爹,我这心里一直放不太下。这皇太孙去了边关,万一出什么事,那该如何是好?大凉人如果攻破边关,到时候定会长驱直入,凌平县怕是很有可能被波及到。”
唐立仁一惊,他对楚老将军也是很相信的,一听顾明卿的话,他也有些吓到,迟疑道,“不会吧,有楚老将军在。楚老将军率领楚家军都在镇守边关几十年了。这几十年来,边关一直安安稳稳的,从未出过什么事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一次不一样,有皇太孙在。对皇太孙,我实在是不放心。”
见唐立仁的神色变得沉重,顾明卿柔声道,“爹,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做不得准的。我说的只是最糟糕的情况罢了。按理,事情是不会到最糟糕的情况的。您也别着急。
只是我想着,无论什么时候都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这总归没错吧。咱们在地窖多存储一下便于存放的粮食,还有弄一大缸子水。以及这地窖可以修的隐秘点,别叫人发现。
没什么事,这自然是最好的,就算是真的出什么事情。咱们好在也能保全自己不是吗?”
唐立仁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到时候我找人弄个机关,把地窖的入口,进去后,就能封死。然后再挖一处离开的地儿。这也是算给咱们一家子留下的退路吧。但愿不要用到。”
顾明卿也期盼着,绝对不要用到。这种退路,顾明卿是真的一点也不想要。
边关军营
皇太孙的心情是一天差过一天,佟思维每每都看得心惊胆战,不是怕皇太孙那阴鹜的神色,而是担心皇太孙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皇太孙自从第一次提出计策被否决后,他就好像跟人赌气上了,每次商议,皇太孙都会提出新的观点。结果,每一次,皇太孙提出的新观点,通通都被否决掉。
一开始,楚老将军还会否决的比较婉转,但是大凉那里的主力渐渐集合完毕。楚老将军要带着将士商讨抗敌对策,时间紧迫。
如果皇太孙提出的意见是好的,是有参考价值的。楚老将军自然会虚心接纳,甚至采取。问题是皇太孙真的是对打仗一窍不通,甚至可以说是一点不懂。
皇太孙提出的那些意见全是他自己白日做梦想出来的,可能他自己还觉得他提出的意见是多么的精彩艳艳,是多么多么的好。
楚老将军不可能拿那么多将士的命去奉承皇太孙,逼着手底下的士兵去死!
渐渐的,楚老将军对皇太孙的态度也强硬起来,别的可以随便,但是在军事上是一点也不能随便!作为主帅,你这里随便了一点点,付出的可能就是底下成千上百的将士的命!
这是楚老将军完全不能接受的!
皇太孙也因此每每被气得脸色铁青,回到帐篷后,他便低声嘶吼,嘴里反复骂着“老匹夫该死!老匹夫大胆!”
佟思维每次都劝皇太孙,楚老将军是为将士负责。皇太孙也的确是年轻,不懂兵法,不如多听别人说说。
佟思维无论是用词还是语气都十分委婉,其实佟思维最想对皇太孙说的是,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能别不懂装懂,成天在那里胡说八道吗?
不过佟思维的劝说跟以往一样,还是没有任何用处。尤其是一旁有个小栗子成天在那里煽风点火,气得佟思维都有想找个机会弄死他的想法了。
可惜的是没机会!
这一日,皇太孙提出的想法再次被楚老将军不留情面地个打了回来,皇太孙气得中途就离开了。
皇太孙今天也是气急了,握拳,狠狠在案桌上一敲,发出了不小的响声。要知道皇太孙平时就是再气,他也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佟思维无奈劝道,“殿下,楚老将军身经百战,他对军事到底是比殿下要懂得多。如果殿下的计策真的可行,我想楚老将军是不会拒绝采用殿下的计策。”
佟思维只差没说,皇太孙啊,你的计策是真的不行,所以楚老将军才不采纳。
皇太孙是不会想他有哪里不好的。要知道皇太孙从小就是在夸奖中长大的。
孝康帝十分疼爱太子留下的唯一孩子,这也是孝康帝和纯懿皇后唯一的嫡亲血脉了,这叫孝康帝如何能不疼爱他?更别提皇太孙的相貌有三分像纯懿皇后,这更是令孝康帝爱的不行,只觉得太子哪哪儿都是极好的,哪哪儿都让他爱。
教导皇太孙的太傅们,因为皇太孙在读书上的确是挺有天赋的,再加上孝康帝宠爱皇太孙,还有皇太孙本身的身份,太傅们自然是直夸皇太孙了。
后宫的女人看在孝康帝的面子上,自然也是把皇太孙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太子妃更是把皇太孙这唯一的儿子,看的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自然是儿子无一处不好的。
......
总之皇太孙从未被人如此否定过,更没有被人如此打脸过!作为天之骄子的皇太孙能容忍这一切就怪了!
皇太孙狞笑一声,“孤看那老匹夫真当自己是土皇帝了,早就忘了坐在京城金銮殿里的皇祖父了!”
佟思维大惊,“殿下!”
“表哥,无需多言!”皇太孙抬手,阻止佟思维开口,“表哥,你实在是太单纯了。你看那老匹夫是个好的,殊不知不过是那老匹夫会做戏!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他好。就连皇祖父也被那老匹夫给骗了!”
佟思维急地都要冒冷汗了,“殿下,楚老将军的忠心毋庸置疑,您不能因为楚老将军不采纳你的计策,就说楚老将军有异心啊!如今正是与大凉对战之时,若是传出主帅有异心,这会动摇军心的!”
皇太孙冷冷道,“表哥放心就是。孤自然知道如今是什么时候。就是要动那老匹夫,也绝对不会是现在。外面还有大凉虎视眈眈呢。如今不宜起内讧。”
佟思维的心一点也没放下,反而是更加沉重。皇太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他是说等到打退大凉,他就要对楚老将军下手了?
“殿下,有楚老将军在,边关才得安稳太平,若是没了楚老将军,这——”
“哗啦——”
皇太孙手一挥,将案桌上的书籍等物扫下案桌,面色冷凝,不悦道,“孤还就不信了,除了那老匹夫,我大晋就没有个会打仗的人了?难道我大晋军中的都是废物不成?”
小栗子一边收拾被扫落下的书籍,一边奉承皇太孙,“殿下说的极是!难道离了那张屠户,还不吃猪肉了不成?”
“话糙理不糙。表哥,连小栗子这个太监都懂得的道理,你作为堂堂的国公府公子,反倒是不明白,孤很是失望啊。”
呸!佟思维用了全身所有的自制力才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咽了回去。
会打仗的人,大晋不少,但是军魂只有一个!那就只有楚老将军!
真当军魂是那么好有的吗?那必须得经历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役,经过血与泪的磨炼,被将士爱戴,能凝聚士气,这样的人才配当大晋军魂!
佟思维还想再劝,但是见到皇太孙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他将话重新咽了回去。现在的皇太孙听不进去任何说楚老将军好的话。
佟思维也不想在皇太孙的帐篷里继续待着,他只觉得这帐篷带给他无限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佟思维向皇太孙告退,然后出了帐篷。
边关的天阴沉沉的,刀子似的凛冽寒风刮在脸上,让人的脸生生的疼。
佟思维抬头看了看那阴暗的天,忽然觉得他的心好似比那阴暗的天空更加阴暗,仿佛被层层乌云包裹着,完全看不到半点光明。
佟思维在寒风中站了许久,才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踏步离开。
楚冠军在讨论完军事后,私下里跟楚老将军说,“父亲,您这样接二连三地扫了皇太孙的面子,是不是不太好?我看皇太孙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了。”楚冠军没说的是,有时候他看到皇太孙那阴鹜的脸色,实在是令他心惊肉跳。
楚老将军摆摆手,显然是没把这事放心上,“如果是其他事情,我自然会尽量顺着皇太孙。但是打仗的事能这样吗?我要是真的顺着,死的就是咱们大晋的将士了!除非我采纳皇太孙的计策,否则得罪皇太孙是避无可避的。”
楚老将军不会天真地以为,在他驳了皇太孙那么多次后,皇太孙对他还能有什么所谓的好感,那是不可能的。
楚冠军一脸忧色,“父亲,皇太孙毕竟是下一任的帝王,您这样——”
楚老将军板着脸,严肃道,“听好了!咱们楚家军效忠的是当今圣上!是保卫我大晋的百姓!咱们是军人,只需关心打仗的事,别的不必多想!皇太孙还越不过当今圣上!圣上还是相信我们楚家的!”
楚冠军闻言,不再多说,心里不断念叨,希望事情能如楚老将军说的一样。
大凉军营
在主帐里有三人,一个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子,腰间别着镶嵌着宝石的弯刀,年约四十,是这次大凉主帅铁木。
还有一人,体格比铁木还要健硕,身上的皮裘将他裹得紧紧的,却显出一块又一块健硕的肌肉,年约三十,满脸傲气,这是铁木的心腹将领赤那。
另外一人虽然穿着大凉服饰,却是一副文人模样,年纪也轻,瞧着只有二十三四。这人的容貌更像是大晋人,有大晋文人的风度翩翩,俊朗潇洒,只是男子的五官显得更为深刻立体。这是大凉的国师,少数人知道他姓康,但是他的名字是什么,除了如今的大凉帝,就再无其他人知道。
大凉人也清楚,国师是大凉帝最信任的人。
赤那性子最急,“大帅,咱们的兵力已经集结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可以进贡大晋了!那些大晋人文弱无用,在我们大凉勇士的铁骑弯刀下,简直是不堪一击!”
国师正坐着品茶,他不是很喜欢大凉人平时喝得奶茶,他最喜欢的是大晋的碧螺春,如今他杯子里泡着的正是碧螺春。
国师抿了口茶,冷笑道,“大晋人文弱无用?如果本国师没记错的话,大凉与大晋交战数次,可是结果呢?每一次都被灰溜溜地打回去。几十年了,可从未踏进大晋一寸土地啊。”
铁木和赤那的脸色瞬间一僵。
铁木双手住在桌角,恨不得将桌角掰断。
赤那更是红着一双眼,怒声质问,“国师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大凉的雄武之军吗?”
赤那可是很看不惯国师这个文弱书生,长得跟大晋的文人一样,听说国师就是个混血人,身上既有大凉的血统也有大晋的血统。这点,大多数人都相信,看国师那张脸就知道了。
国师被质问了,也不生气,眉眼间闪过一丝笑意,淡淡道,“什么意思?实话而已。赤那将军难道是认为本国师说错了。如果是,你就说说,咱们大凉的军队在这几十年间何时踏足过大晋的土地。只要你说得出,本国师向你敬茶认错,你说这样如何?”
赤那张了张嘴巴,很快又重新闭上,这让他怎么说?国师的话是难听,问题是还真没有说谎!事情还真是如国师说的一般,他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赤那只能梗着脖子,僵硬道,“这一次是不一样的!这一次,我大凉的铁骑一定会踏平大晋的土地!这一次皇上也是存着这样的心思,所以才会不断从各地调兵遣将!”
国师又笑了,“每一次出兵,我相信咱们都是存着这样的心思,铁骑踏平大晋的土地。问题是,每次想是想了,但是没做到。这就有些叫人想笑了。”
打脸!国师的话就是在打脸!
铁木也忍不住了,“国师未免过份了!你这话是看不上我大凉的将士不成!?还是国师认为这仗,我大凉一定会输?”
国师淡淡回答,“我是大凉国师,我如何会看不起大凉的将士呢?只是我这人喜欢事实其实,最讨厌的就是自欺欺人。活在真实里,总比活在虚妄的美梦里要强多了吧。”
铁木冷笑容,“照国师的意思,你是想说,我大凉这次必败了!?”
“有楚英楠在,咱们的确是必败无疑。大帅先别急着否认。好好想想再回答。”
铁木还还真是不能张口就狂妄地来一句,楚英楠算个屁!
楚英楠带领的楚家军真是所有大凉人的噩梦。就是有楚英楠率领的楚家军镇守边关,这才一次又一次地将大凉铁骑打回去!
铁木也跟楚英楠多次交手。自然,铁木每一次都是输,不是说铁木没本事,而是楚英楠的确是太有本事了。
作为敌对双方,铁木是恨楚英楠的,作为大凉第一勇士的他,一次又一次输在楚英楠手里,这令铁木无法不恨。但是铁木又忍不住敬佩楚英楠,因为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军人,作为军人,铁木是极为敬佩楚英楠的。
赤那道,“楚英楠老了!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把楚英楠给打趴!”
回答赤那的是国师的一声冷笑,“老虎老了,不代表它就没有了力量。大晋有句话说的很好,老当益壮。楚英楠是老了,但是他的可怕和威胁不会因为他的老而消失的。甚至他的威胁只会更大,除非等到哪天老得动不了的时候,那时候才能说楚英楠老了,无用了。
不过那时候,楚英楠肯定也调教出了能够接替他的人,成为新一代的大晋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