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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正是吃鲜菜的季节。
王晞和常珂在家里包荠菜饺子。
温征去了长公府拜寿。
因为常珂的缘故,陈珞把温征安排在紧临主桌的次桌坐,同桌的不是陈珞原来龙骧卫的同僚就是金吾四卫的指挥使、同知、佥事们。主桌则坐着大皇子、二皇子、七皇子、临安大长公主的两个儿子和王晨等人。
大家说说笑笑的,想打趣陈珞急不急着成亲,见王晨在桌上,又不好说这话,挤眉弄眼的,倒也颇为热闹。
后面陪长公主的是临安大长公主和江川伯太夫人、金氏等人。
临安大长公主望着长公主叹道:“转眼间宝庆也要做婆婆了。”又问金氏,“你们的婚期可选了日子?我觉得秋天正好,不冷不热的,多摆几天酒,我们都热闹热闹。”
长公主给王家面子,笑道:“这可由不得我,得问王大奶奶。”
金氏笑道:“我也不是能做主的人啊!我们家老安人和太太正往京城赶呢!”
临安大长公主闻言道:“两位怎么没有和你一块儿进京?”
听说王家很看重这个孙女,按理应该来送嫁才是。
金氏笑道:“这不没想到我们家小姑子会嫁到京城来吗?从前准备的陪嫁都在蜀中,东西挺多的,我又来得匆忙,一时清点不完,我婆婆和祖母会随着陪嫁一起过来,再花些功夫整理嫁妆。”
在座的女眷们不由交换了一个眼神。
看来传言是真的了,这王家非常的富贵。
倒是临安大长公主没觉得有什么。
和皇家结亲,谁家会不觉得荣耀,有很多都会拿出大半的家财给姑娘家做陪嫁,怕被人怠慢了,王家有这样的心思也无可厚非。
只有襄阳侯太夫人,自庆云伯开始和皇上斗法开始,当年让她津津乐道的长孙女婚事就变成她的一块心病。
要是二皇子最后没能登上帝位,他们家会不会被庆云伯府牵连?
要是他们家被牵连了,能不能想办法再结一门亲事,能让他们家立于不败之地。
大皇子那边是不能了。
别说他们家的姑娘不可能去做皇子良娣,就是大皇子妃娘家那边,也原是个破落户,家里一个兄弟无赖得很,沾上了就不太好脱身。再就是七皇子,他年纪太轻,做储君的可能性不大。若是嫁个孙女过去做了皇子妃,关系就走得太近了些,不是件好事。最好是能和七皇子妃做姻亲。可现在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想法,会给七皇子订谁家的姑娘。
真是伤脑筋啊!
襄阳侯太夫人坐在那里,就有些心不在焉。
忽然听见有人“太夫人”、“太夫人”的喊她。
她回过神来,忙打起精神来笑盈盈地望着喊她的人。
是镇国公府旁支的一位当家主母,家中排行第三,夫婿叫陈杨,大家都称她一声“杨三太太”,为人八面玲珑的,镇国公和长公主关系这样的紧张,她还能左右逢源地两边都走动。
她悄声地问襄阳侯太夫人:“你们家五小姐的婚事可定了?”
襄阳侯太夫人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陈杨通过镇国公在金吾卫谋了个总旗的差事,为人颇为圆滑,可就是喜欢喝酒,喝了酒就没有个成算,因而在总旗的位置上坐了十几年都没有挪地方,交往的也都是些身份地位差不多的人。
杨三太太做媒,能做个什么样的好媒?
但她也犯不着得罪这样的人,笑道:“亲事倒还没有定下来,可来说亲的人还不少。我还在帮她相看。你也知道,这女孩子嫁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可不能马虎。”
言下之意,一般人家是不会嫁的。
那杨三太太不知道是早打了襄阳侯府五小姐的主意,还是真心觉得自己做的这媒是个好媒,听了连连点头,笑道:“正是这个理!所以我想给你们府上的五小姐做个媒。”
襄阳侯府太夫人并不想听。
可那杨三太太却上赶子道:“是金吾卫的一位总旗,是荫恩入的职,家里我就不说了,只一条。他的姑母是宫里的宁嫔,您就说好不好吧?”
宫里的贵人肯定不能说不好。
可这姑母也分好多种。有的根本不想搭理你,有的恨不得把娘家侄儿当心肝,还有的只是同了个姓。
但襄阳侯太夫人这不正在想着要不要和七皇子结亲吗?
她心里一转,身子骨也朝着杨三太太坐的位置倾了倾,道:“你仔细给我说说他们家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这就是感兴趣的意思了。
杨三太太顿感兴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在座的还有不少人。
没等杨三太太的话说完,消息就飞快地传到了解五小姐的耳朵里。
有人和她开着玩笑:“是宁嫔的亲侄儿,从前拘在家里读书,如今到了年纪,要奔个前程,才送到京城来的。是宁嫔求了皇上,马三亲自安排在金吾卫的,前程远大。还真可以考虑考虑。”
解五小姐顿时背上冷汗涔涔。
谁不知道皇上正和庆云伯在争高下。可越是这个时候,冷门的收获越大。
若是别的女子,为着子女计,肯定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但她祖母不是别的女子。
她是最喜欢投冷门的。
常说的话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她不会真的同意这门亲事吧?
解五小姐有些坐不住了,她喊了管事的嬷嬷,道:“怎么没看见王小姐?就是永城侯府王家表小姐。”
那嬷嬷轻声掩了嘴笑,在她耳边低语:“王小姐去年还来了的,今年没有来。”
解五小姐不由挑了挑眉,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长公主府从下到上都这样的纵容王晞,可她呢……
她心里瞬间如火烧,再也坐不住了,悄悄起身,去了鹿鸣轩。
*
六条胡同那边,陈珞让人送了一桶鲥鱼,一把篙菜,并几样野菜过来,说是给王晞加菜。
常珂笑弯了腰,指了那桶鲥鱼道:“又是薅长公主府的羊毛吧?”
这个时候京城的鲥鱼还没有上市,若是有,那定是江南送过来的。
王晞落落大方,没有半点不好意思,道:“你只说你吃还是不吃吧?”
“吃!”常珂叉了腰道,“不吃白不吃,能占便宜就占。”
王晞哈哈大笑。
来送鱼的是陈珞的一个贴身小厮,叫六福,他道:“二公子还让小的跟您说,让您这两三天都别出门,长公主府那边出了点事。”
王晞心里一跳。
去年闹出了金松青的事,今年……
她忙道:“出了什么事?”
六福摸着脑袋,道:“是襄阳侯府的五小姐,不知怎么走到外院,撞了金吾卫一个小旗,长公主和襄阳侯府太夫人正商量着这件事怎么办呢?”
如果只是撞见了外男,大家不做声就是了。不会劳动到让长公主出面,还要和襄阳侯府的太夫人商量。
恐怕这撞见不是普通的字面上的撞见。
王晞和常珂面面相觑。
“我知道了。”王晞沉默了片刻,对六福道,“你去跟二公子回一声。”
六福欣然退下。
常珂却又急起来:“应该留了六福问清楚的。”
解五小姐虽说和她没有什么交情,但年纪相当,出门应酬的时候也不时遇到,能说上两句话,印象也好,出了这样的事,同为女子,她怎么能不抓耳搔腮的,有几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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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晞却是更信任陈珞,道:“他既然让我们回避,肯定有我们不方便的地方,我们就暂且先回避就是了。最终怎样,总会有个结果的。”
她们只需要知道结果就行了。
晚上两人虽煮了鲥鱼篙菜汤,到底喝得不爽快,温征来接的时候,常珂没有多留。
王晞索性道:“我这边要是有什么消息就告诉你,你要是听到什么消息,也来告诉我一声。”
常珂点头,和温征回了温家,心里再怎么着急,也听了陈珞告诫,没有出门,直到传来了襄阳侯府五小姐和金吾卫一个姓宋的小旗订亲的消息,她这才坐不住了,赶来见王晞。
王晞正和个婆子在说话,见她到了也没有避让,指了身边的绣墩道:“你也坐下来听一听。”
常珂这才发现那婆子正说着解五小姐的婚事。
“是京郊人。家里祖父母都在堂,父辈兄弟四人,这一辈兄弟十二人,人丁兴旺……他父亲排行第二……是走了他四叔的路子进的金吾卫……他四叔妻族和魏国公府有旧,和嫁到谭家的大姑奶奶关系很好……家资很是普通,长相也平常,好在是人精明能干,在金吾卫六、七年了,靠着自己本事升的小旗。”
金吾卫是什么地方?国公府、侯爷出身的不在少数,官宦世家的多如牛毛,就是陈璎这样出身的,刚去也只能从小旗做起。
靠自己的本事做到小旗,远不止精明能干了。
常珂和王晞交换了一个眼神,催那婆子:“那怎么就冲撞了呢?”
那婆子面露尴尬,低声道:“说是解五小姐的金钗落了,找了个地方更衣,结果那宋大人闯了进去。”
那就更不合理了。
解五小姐是什么样人家出身,什么地方能更衣,什么地方不能停留,那是半点也不会错的。
常珂还想问下去,王晞朝着她做了个制止的手势,笑盈盈地让白果拿了个封红给那婆子,道:“多谢您了。我这心里没谱,只好找了您来问。如今知道和长公主府没有关系,我这心里也就落了定。”
那婆子连连摆手称“不敢”,推脱了半晌,这才收了封红,曲膝行礼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