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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南忠和宋赟骑在马上,四个差役带着四个犯人跟在后面,走出大理寺牢房,何南忠便让差役将四人身上的镣铐取了,“取了也好走路。”
四个犯人身上都还算齐整,也不见住在牢房的窘迫,身上无一丝异味,脸上也是红光满面的,看起来不是去住牢房而是住的客栈。四人朝何南忠拱手致谢,“多谢何大人了。”
何南忠道:“客气了,去我们那走个过场,等事情了结再放了诸位。”
四人感激涕零,纷纷都说何大人公正廉洁。
何南忠招呼宋赟跟上,一路闲聊。行至闹市,何南忠指着远处的一群男子,“这些举子们也来了,也不知今年的文武状元花落谁家。”
宋赟也看到了那一群人,背着行囊的应该是书童或者小厮,穿着长衫、头戴儒巾的应该就是举子了。会试在四月初,现在才二月,这些人恐怕年后便开始收拾行囊往镐京赶了。而且这些人身上也并未穿锦衣华服,有些举子还是自己背着行囊,应该跟着商队来的。
“你二哥也是今年下场?”何南忠问道。
“嗯,去年乡试第六名。”
何南忠啧啧两声,道: “这个名次有点低。”
镐京乡试第六,进前三甲都有点悬。北周的科举考试向来是千人择一人,这其中的惨烈可想而知。其实北周朝廷每年还是有很多官职空缺,但都被世家权贵的子弟靠‘门荫’制度占据了空缺。宋平之的正七品太仆寺马厂协领便是‘门荫’制度的成果,虽然也要花钱,但都是花个几百两罢了,与那些商人想要当官花费是十万之巨可是不同的。
门荫制度的原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宋老尚书在朝堂上落败,那宋平之一样会被踢出马厂。这是早期北周先帝们用来笼络人心的手段,让那些大家族们一心一意为皇权所用。
但现在,那些世家贵族越来越大,权势越来越多,门荫制度反而成了拖累。底层想往上爬真的太艰难了, 朱氏一族在仁德帝时期便是靠着门荫制度和联姻双管齐下,趁势坐大,半个朝堂都是与朱氏一族联姻的官员,地方大吏皆姓朱。
宋赟都看得明白这点,仁宗帝不会不清楚,但帝王之心,难以琢磨。朱氏一族被灭族,镐京中想靠门荫当官的纨绔子弟都少了许多。
“我二哥还年轻,能考得上三甲便考,考不上三年之后还可以再考。”宋赟倒是没想那么复杂,这科举本就难,有些半途而改道,有些则成了老童生、老秀才、老举人。
“卖豆花了,又香又滑的豆花。”一个挑着木桶的小商贩喊道,身边还跟着一个女童。
宋赟招手叫卖豆花的停下,扯着缰绳让马儿过去。整个北周都没有卖豆腐的,‘卤水点豆腐’虽然简单,但这镐京的历史进程还未出现,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穿越者了。小商贩卑微的佝偻着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一双吊梢眼,看起来就不像好人,倒是那个女童,虽然穿得破旧,衣服上全是补丁,但一双眼睛清粼粼的,又大又亮,像上一世电影《艺伎》中幼年女主的扮演者。
“这是你们做的?”宋赟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的男子。
男子诚惶诚恐,额间都冒着细密的汗珠,唯恐官爷是来问罪的,连忙将女童推出来,“是小妹,她鬼主意多。”
宋赟翻身下马,摸了摸女童的脑袋。女童偏了偏头,撅着嘴问道:“不能卖吗?”
“能,给我们都来一碗吧。”宋赟转头朝何南忠道:“何大人,我们先吃碗豆花吧,还未见过这样的食物,尝尝鲜。”
何南忠也来了兴趣,点头道,“行,先吃了再回衙门。”
荣寅连忙上前递给商贩一角碎银子,道:“不用找了,给两位大人弄好点。”
碎银子都是要用秤杆过称,称出几两,再找铜钱,荣寅可不想带着铜板叮当晃荡。
小摊贩喜笑颜开,将银子放进怀里,揭开桶上的木盖子,豆花还泛着热气,“要甜的还是咸的?”
“我和何大人要咸的。”宋赟知道何南忠的口味,定然吃不惯甜口的。
宋赟趁商贩舀豆花之际,对女童说道:“你这豆腐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女童陡然睁大了眼睛,抓住宋赟的官服衣角,“你是哪个府上的?”
“礼部尚书宋府五公子。”宋赟对女童笑了笑。
女童点头,端起装满豆花的竹筒放调料,调料都很简单,咸豆花只放了粗盐和几滴酱油、野葱,甜豆花也放了一点点糖水。
胡椒,那是按两卖的;辣椒,现在整个镐京都紧缺,姜文也没时间搞大棚种植,承包种辣椒的村子还在育种阶段;其他调料更没有。糖水应该是蜂蜜兑水稀释过的,只要找到蜂巢运气再好点也是能弄到,只是这蜂巢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没有勺子,只有削好的竹片,竹片打磨得很光滑。打磨勺子的成本太高了,这豆花也才三文钱一竹筒。
宋赟拿着自己的竹筒豆花翻身上马,何南忠吃了一口豆花,感觉还不错,用不上竹片,三两口便倒进嘴里,咂咂嘴道:“这豆花味道不错,就是不管饱,还不如买个烧饼。”
“何大人说得是。”宋赟也不反驳,烧饼当干粮最合适,这豆花也就当个小食。
两人又买了一些其他东西,晃荡到中午才到锦衣卫衙门,全程没有付过一个铜板。大理寺的差役将四个犯人押到诏狱。
诏狱——陛下诏令上的犯人才能进的牢狱,进来的已经是陛下心中的罪人了,可惜四人都不明白何为诏狱。锦衣卫衙门也才成立不久,诏狱上月才完工,青石砖都还没干透。四人是第一拨被抓进来的,看着干净的诏狱还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见阳光略带一些潮湿,但干净啊,比大理寺牢房干净多了。
四个差役告辞离去,宋赟看着略微昏暗的天际,低声道:“要下雨了。”
“走吧,宋副千户,先去吃午膳,等会怕你吃不进去啰。”何南忠率先往前走,漆黑的披风迎着风在身后翻卷着,如血的猩红内里刺得眼疼。
宋赟心中也有种直觉,这诏狱也在一步步走向上一世历史中的那个诏狱,即便现在才迎来第一拨囚犯。
用过膳食,何南忠向三人耳语了两句,三人急匆匆的先进了诏狱,随后才招呼宋赟过来,何南忠边走边问道:“那四人身份知道吗?”
“ 荣寅,荣诘,章正轩,秦方。 ”
何南忠点头,咬了咬腮帮,道:“荣寅、荣诘,荣氏一族,内阁协办大学士也是荣氏一族。章正轩,章氏一族子弟。秦方,户部左侍郎的儿子。”
宋赟不解其意。
何南忠见宋赟一脸迷茫的样子,便知宋尚书肯定没对宋五说朝堂之事,朝堂上那是笑里藏刀,杀人不见血啊!何南忠笑了笑,道:“你祖父将你保护得太好了,做锦衣卫可不像你想的那般轻松,抓人剿匪不是我们的职责。”
“那我们的职责是?”
“当然是替陛下扫清障碍。”何南忠握着腰间的佩刀,另一只手拍了拍宋赟腰间的刀,“这刀要见血才锋利啊,宋大人。”
宋赟抱拳道,“多谢何大人提点。”
进入诏狱,何南忠派来的三人已经将荣寅绑到了刑架上,他的背后墙上挂着一整排的刑具,两旁是大型刑具,崭新的、锋利的,瞧上一眼都让人胆寒。
荣寅一个富家子弟,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吓得冷汗涔涔。见何南忠和宋赟进来,哆嗦道:“何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何南忠笑着拿起烧红的烙铁,上面的‘奴’字印记烧得火红,“荣公子,得罪了。”
“滋滋”声传来,宋赟鼻尖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肉被烤熟的味道,荣寅满脸的鲜血,痛得昏死过去了。额头上的皮肉都被烫掉一层,烤焦的皮子要掉不掉的黏连在额上,一股骚臭的味道传来,荣寅直接尿裤子了。
何南忠昂了昂下巴,旁边一人直接一鞭子甩在荣寅身上,又泼了一盆盐水,荣寅清醒过来,虚弱的认罪,“是我盗窃了荣国公府的秘方,认罪,我认罪。”
何南忠看了一眼愣神的宋赟,挥了挥手,身后的锦衣卫抬了两个椅子过来,宋赟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双眼发直的看着何南忠审问。
“荣公子,你要认的可不是这个,而是这个。”何南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抖开展示在荣寅面前,“山东荣氏,十二条大罪,认了你就可以走出这间刑房。”
荣寅抬头,面色苍白的看着纸张,双眼死盯着何南忠,满目不甘,“你骗我们进诏狱?”
“不让你们放松戒心,只怕都走不到诏狱就死了,我还救了你们一命。”何南忠笑道。
荣寅撑起双臂,朝何南忠吐了一嘴口水,“滚。”
何南忠抹了把脸上的口水,挥手道:“伺候好荣公子。”
宋赟见识到北周的酷刑,双眼无神的盯着,到下值之际直接冲出诏狱,扶着墙呕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