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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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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棠不知道上辈子颍川侯世子死后,周淑仪在婆家做过些什么、说过些什么,更不知道孙阁老是如何在颍川侯夫妇面前挑拨的。

    她只觉得周家真的挺倒霉。

    有时候一个大家族的败落,往往不是由外敌导致,而是内部先出了问题。

    周家多年来对三房的放纵与容忍,使得周淑仪出嫁后做了一些不大妥当的事,为了私利,把整个家族给拖下了水。周家子弟在边疆为国尽忠,不知付出了多少生命的代价,却抵不过一对自私愚蠢的母女在后方拼命拖后腿。结果就是周家先是背负上了贪污军费的嫌疑,接着又因为一桩命案与当朝勋贵名门结下仇怨,过后失了兵权,也失去了家族长久的根据地,不得不迁往京城,沦为寻常将门。

    倘若他们从一开始就约束马老夫人与周淑仪的行为,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再发生呢?

    谁也不知道答案。

    海棠听着马氏继续念叨着周家女眷与周家亲戚的女眷们私下对周淑仪所作所为的评价,心里只想摇头叹气。

    马氏对孙女的想法一无所知,只叹道:“大家都看得出来,这丫头就是不忿人家颍川侯看不上她,跟别人定了亲。可她嫁都嫁了,还跟人家成了一家子,咋还把那些旧事放在心上哩?颍川侯得罪了她,可颍川侯夫人却没招惹她,不就是比她晚几年生孩子嘛,用得着嚷嚷过继的事?她男人都没肖想过哥哥的爵位,她倒是贪心!”

    关键是,周淑仪自己也只生了一个儿子罢了,就大喇喇说可以过继了,也太急了些。颍川侯的嫡长子只是比她的儿子小三岁而已,后面又还有个庶子,哪里就需要过继唯一的侄儿了?太早暴露想法的结果,就是颍川侯夫妇早早就提防上了这个弟媳妇。

    偏偏周淑仪背后还有周氏家族这个势力庞大又手握兵权的娘家,还跟太后有亲。她本人也出手大方,交游广阔。颍川侯虽是皇帝心腹,却顾虑甚多,没办法教训周淑仪,他夫人表面上还得与妯娌友好相处。因为周淑仪这个曾二太太的存在,害得颍川侯府给京城权贵圈添了多少谈资呀!

    周家女眷们都觉得马老夫人太过纵容女儿了,可她就只有这一个闺女,十几年难得见面,似乎多宠溺些也可以理解?反正大家都觉得,她要是不那么宠孩子就好了。无论是女儿还是孙子,似乎都被她宠坏了哩。旁人好心想劝,她不听也没办法。族人总不能让她别那么疼爱孩子吧?

    海棠在旁听得忍不住冷笑,只觉得周家的人都把马老夫人与周淑仪想得太好了。什么宠孩子,什么因婚嫁之事呕气不忿,她们母女根本就是冲着颍川侯的爵位去的!周淑仪未能如愿嫁给承爵的颍川侯,只好将就没出息的曾二老爷,然后在小一辈身上打主意了。

    她要是这么想,当然不可能仅仅是传出想过继的风声而已。颍川侯夫妇多年未有子嗣,真的跟她毫无关系吗?内宅里能动的手脚多着呢。若不是她心里有把握,就这么两三年的时间差,她何必急着提出过继的建议?真等到颍川侯夫妇人到中年却还未有子嗣时再提起也不迟吧?

    颍川侯夫妇既然只迟了两三年就有了孩子,那就意味着,无论周淑仪曾做过什么,计划都失败了。倘若不是周淑仪确实犯了大错,又叫颍川侯夫妇抓住了把柄,他们又怎会因为自己的儿子死在甘州,便记恨上了整个周家?估计是觉得周淑仪在京城算计不成,便联合了娘家人,在西北对他们的儿子下了毒手吧?

    说不定连颍川侯世子前往甘州历练,也有她的手笔。

    虽说颍川侯世子的死,是意外遭了池鱼之灾,可谁也不敢打包票,周淑仪就真的在西北没有任何准备,只不过那位杀妻百户先一步动了手罢了。

    周家后来家势衰落,周淑仪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周家什么都没做,都被颍川侯联手孙阁老坑到了那种地步,周淑仪这样确实做过些什么的人,还能落得好下场?她要是出了事,马老夫人估计也要受牵连的。

    海棠只能过后再找哥哥海礁打听,上辈子周家三房是否有什么后续消息,京城颍川侯府的二房又发生过什么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要如何阻止周淑仪继续连累整个周家呢?

    她想,周淑仪远在京城,自己与哥哥应该是没办法阻止她把颍川侯世子弄到西北来了。但颍川侯到了西北后会去什么地方,还得看周家人的安排。得让周家人先明白马老夫人母女的想法才行。只有他们先了解到马老夫人与周淑仪对颍川侯世子的恶意,他们才会明白,那个少年的安危有多么重要。

    他要是依旧死在了西北,死在周家的势力范围内,哪怕周家在朝中有陶岳这位盟友在,也依旧会得罪另一位皇帝心腹颍川侯。杀子之仇,可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周家纵容周淑仪这么多年了,还一直给她送钱送东西,变相等于一直在支持她在京中的行动,出事后再说全家都对她的计划毫不知情,颍川侯府怎会相信?

    周家若想西北边军安稳,自家子弟也平安顺遂,有些人就必须好好管束起来了。不然他们立再多的功劳,流再多的血,牺牲再多的性命,也挡不住背后有人拼命替他们拉仇恨。既然他们在交好陶岳一事上,已经走出了第一步,何妨再多做一些呢?

    海家的车队终于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长安城。他们走安定门进城,没多远就到城隍庙了,海家在长安的宅子就位于这附近。

    此时街道上还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家家户户都挑起灯来,整条街上都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当中还夹杂着寺庙香火烟熏的味道,配着周边传来的小贩叫卖声、父母吆喝孩子回家的叫唤声,组成了一幅充满人间烟火气的市井画卷。

    海棠掀起车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深感长安城确实比她往日见过的瓜、肃、甘、凉、兰诸州都更繁华,这繁华的程度根本没法比。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马氏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了,打了个哈欠:“可算到家咧!坐了这半天的车,额地腰都酸了。”又清了清嗓子,觉得有点渴。

    路上聊了这么久的八卦,精神上固然是愉快的,也丝毫不觉得无聊,可就是太费嗓子了。他们从别庄带出来的一大壶茶水已经见了底,马车用的茶炉子也早就没了炭。等到家之后,她可得好好灌两碗茶下去,润润嗓子才行,不然明早起来就该哑了。

    马车队拐进了一条巷子,随即海棠在车里就听到了海长安与崔大壮说话的声音。

    海长安特地迎到马车边来,隔着车帘给母亲马氏请安问好,又说起父亲还没到家,但家里已收拾好了,热水热炕都烧起来了,饭菜也随时出锅,母亲到家就能歇下。

    马氏满意地夸奖了儿子,又打发他去后头见妻儿。

    海棠掀起另一边车帘,给哥哥海礁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