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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君皱起眉头,语气不大好:“怎么回事?归夫人做什么了?!”
海棠道:“雪君方才在门上都听见了,她能说得更详细些。”她急着出来看情况,只听周雪君简单提了两句而已。
周文君低头去看归夫人,后者还坐在地上,面色惨白,浑身发抖,一副心神不属的样子,显然是刚刚听了海棠的话,才回过味来,知道自己犯了大忌。
由此可见,海棠指责她的话都是确有其事。归夫人得周家庇护多年,如今还要依靠周家才能在长安城里过安稳日子,可她不但平日里多有抱怨不满,如今还敢向孙家的爪牙出卖周家人了!将孙家人引到周家女儿聚会的地方,她想做什么?!
周文君忍不住冷笑,问归夫人:“你知道挟持你的是什么人吗?孙家派到长安来的奸细,是你们吴家的大仇人!你丈夫儿子都是死在他们手里的。你遇到他们,一点反抗都没有,只顾着向他们告密,让他们来找我们周家女儿了?!”
归夫人不敢直视周文君的双眼,只低头颤抖道:“我没法子……他们认出我们了……说要是我们不听话,就要杀了琼儿……我只有琼儿这一点骨血……实在是不敢不从……”
海棠在旁冷笑:“他们要挟持你,你不敢不听话,那跟着他们走便是。反正城门口有周唐两家的亲兵把守,他们想出城,总要拿你们去威胁官兵的,到时候自会有人救你们出来。可你从就从了,为何要告诉他们,周唐两家的小姐会在此处聚会?方才雪君差一点儿就被人抓走了。若不是别院里的亲兵出来得快,那些歹徒被迫匆忙逃离,怕是连唐家的小姐也要遭殃!”
方才差点儿与归夫人他们的马车撞上的,就是唐蕙的马车。她虽然没有大碍,却也受了惊吓,知道自己差一点儿被孙家爪牙抓走做人质,脸都白了。
归夫人却是无言以对。她确实是主动供出了周家小姐在别院设宴聚会的事。她觉得那群歹徒人数不多,若有周唐两家的小姐做人质,就用不上她们母女了,兴许会放了她们。没想到他们虽然放了她,却依旧扣下了吴琼……
归夫人一想到女儿在孙家人手里会有什么悲惨遭遇,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哭道:“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们要杀要剐,只管冲着我来。琼儿是无辜的,求你们救救她……”
“不用你求,我们也会救她!你以为我们周家是什么人?!”周文君没好气地啐了归夫人一口,回头便去吩咐亲兵,一部分回镇国公府报信,一部分快马前往各处城门口提醒守卫。
歹人方才驾着马车逃走,并不是朝着城门方向去的。如今虽然有亲兵追上去了,但马车跑得快,周家亲兵们却因为被归夫人阻拦,中途耽搁了一阵,未必能追上马车。不过那群孙家的歹徒挟持人质,目的就是为了出城,早晚会去城门口的,让守门的卫兵们警惕些也好。
只是眼下歹人们到底去了何处呢?他们在城中莫非还有据点?
这时海棠想起来了。那中年蓝衣人临走前好象对属下下达了命令,要去“抓金家的小子”。
金家的小子还能有谁?金嘉树吗?孙家的人怎会知道他在何处?
海棠暗道不妙,忙揪住归夫人的手臂问:“你都跟那些人说过什么?除了告诉他们,周家小姐会在这座别院里宴请唐家小姐,还说了什么?!”
归夫人兴许还在记恨她,哭哭啼啼地不肯回答,海棠便冷笑一声:“你只管磨蹭好了。反正如今落在歹人手里的是你的女儿。你不肯说出歹人的线索,害得周家人无法及时找到人,兴许那群人会带着你的女儿成功逃出城去,一路带着她回京城呢。你们不是一直很想回京城吗?”
归夫人的脸色更难看了,几乎没当场晕过去,但也不敢再有任何隐瞒,哆哆嗦嗦地答道:“我告诉他们……许贤妃的外甥……也在城里……应该是躲在你们海家了……”
海棠脸色一变:“你怎会知道的?!”周文君这时候吩咐完亲兵回来,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
归夫人颤抖着道:“前儿晚上周奕君回府……我悄悄去看过,回来的不是周奕君,是你哥哥……他冒充周奕君入府,是为了掩护同行的金家子……进府前他回过海家,还留下了两名护卫,金家子定是住进海家了……”
周文君闻言气道:“怪不得奕君哥会劝祖父祖母,家里应该多安排些人盯紧了客人,别让客人有机会满府乱走才好。祖母还怪他对亲戚太不客气,原来是事出有因。做客人的不懂规矩,主人家还讲究什么待客之道呢?!”
海棠也冷笑:“归夫人还挺聪明能干的,能轻易摸清主人家的秘密。可你既然有这样的聪明,怎么就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总要做些蠢事呢?!”
她甩下归夫人不再理会,扭头对周文君道:“借我一匹马并一把刀,我得回家去看看。虽然我二叔和哥哥都在家,但一屋子老弱妇孺的,事先没防备,可未必挡得住几个亡命之徒。”
周文君立刻命人牵了自己的爱马来,又命一名亲兵取了刀给她,道:“我派几个人跟你回去。若真遇上了那些人,你往后躲些,千万别冒险,先护住你祖母婶娘弟弟要紧。”
海棠随口应了,接过刀往腰上一系,便翻身上马,掉转马头,迅速朝自家的方向奔驰而去。
四名周家亲兵立刻骑马跟上。
周怡君、周婉君、周华君与后来一步的唐蕙都聚集到周文君身边来了,周雪君也由奶娘抱着加入其中。
周文君见她裙摆上有血迹,脸色微变:“你受伤了?!”
周雪君摇摇头:“被那歹人拽着,摔了一跤,磕在门槛上,膝盖破了点皮,没什么要紧的。幸好海姐姐及时赶到,把我拉回门里,不然那歹人就要把我拖上马车了!”
她扭头看向地上的归夫人,板着小脸道:“我亲耳听见她告诉那些歹人我是谁,还有大姐姐和唐蕙姐姐是谁,让他们抓住我们做人质,去威胁周唐两家的长辈们。她还告诉那人,潼关县令是吴文安公的门生,她可以叫潼关县令放他们过去,只要他们在潼关放了她们母女就行。她还说了金家子寄居在海家,海家都是老弱妇孺,很容易闯进去抓人。许贤妃只有金家子这一个娘家亲人,只要金家子落在孙家手中,不怕许贤妃不乖乖听话。只要孙家把八皇子诓出来宰了,就不怕皇帝不许纪王世子还宗了……”
周雪君说了许多,几乎将自己听到、看到的归夫人丑态都说了出来,说得归夫人无颜见人,只能低头啜泣。
她能感受到,周围的周家女儿、唐家小姐,还有在场的所有亲兵、仆妇,以及闻声赶来的邻居们,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再带有尊重和关心,而代之以鄙夷和厌恶。
自打来到长安后,她们母女凭借着家族先人在这座城市里获得的种种优待,似乎在瞬间就消失殆尽了。